汽车城的“生与死”

　　这里曾被称为美国的巴黎，全球最早一批的汽车在这座城市诞生。现代人熟悉的高速公路，也从这里起始，在全世界伸展。

　　它曾是全球闻名的汽车之城，也是美国近现代文化的重要基地。它曾拥有180万人口，极尽繁华。代表一个时代辉煌的摩天大楼群，至今在城市矗立。

　　它是底特律。

　　在建城300多年的岁月里，底特律至少近100年时间站在世界的前列。可如今，这座城市早已荣光不再，一纸破产申请向世界昭告：曾经引领时代的底特律，已陷入“濒死”的境地。

　　辉煌

　　“美国的巴黎”

　　“真是太糟糕了，但这是早晚的事。”城市工人泰瑞斯听说底特律申请破产的消息后，安静地离开底特律市政厅大楼，他一点都不惊讶。

　　最近几年来，底特律的“坏消息”从未断过。这座著名城市的破产之路，似乎早已注定。

　　作为美国中西部重要的港口城市和交通枢纽，底特律曾有过引领时代的辉煌。

　　20世纪前半叶，在建城两百年后，底特律像吸足了养料的种子一样迅速生长，而养料就是与底特律相依为命的美国汽车工业。亨利·福特在这里建造了第一间汽车工厂。

　　那时的底特律，以“收入高、工作机会多”著称，像一块磁铁，吸引着大量外来人口——1900年到1950年，底特律的人口增长了6倍。到20世纪30年代，“汽车城”底特律已经发展成全美仅次于芝加哥的第二大工业城市，人称“美国的巴黎”。

　　然而，1967年，伴随着黑人与白人的大规模冲突，尤其是日本、欧洲汽车工业的迅速崛起，底特律开始盛极而衰。

　　1967年的《新闻周刊》写道：“底特律的辉煌时代结束了，这个城市已经走上了下坡路。天黑以后，这里就变成了空城，你只能看到中产阶级们的汽车尾灯，他们带着在这里赚的钱，到郊区去花了。每个月都有近800处房产被闲置，加入已经不计其数的废墟大军。”

　　汽车公司开始在其他城市建立工厂。底特律的房地产价格和财产税收暴跌，犯罪率高企。此后的岁月，随着日本汽车大量进入美国市场，美国汽车业减小规模，底特律更加萧条。到21世纪，这座城市的人口比上个世纪中叶锐减上百万。没有人口，也就意味着没有商业和市场，而城市赖以生存的汽车业的萎缩，更让这个城市断了主要的给养。2008年的金融危机，则成了压垮底特律的最后一根稻草。

　　落寞

　　政府“穷字高悬”

　　面对底特律申请破产，城市领导人不断哀叹。但是，一些商界领袖却认为，“破产”是唯一选择。

　　2007年底，底特律名列“美国最危险城市”榜榜首；2009年2月，该城又进入《福布斯》“全美十大悲惨城市”排行榜。

　　底特律前市长科曼·扬曾经警告过，底特律有破产的危险。穆迪投资机构早在1992年就将底特律的城市负债率评为垃圾级。

　　由于税收锐减，底特律政府一直是“穷”字高悬。财政亏空超过3亿美元，而长期负债甚至超过180亿美元。近几个月，底特律政府依靠发行州债券，来筹集1万多名工作人员的工资。

　　没有收入，公共开支也锐减。由于人手不足，底特律警方对于严重案件的反应速度是58分钟；案件侦破率是8.7%。

　　经济不景气、城市不安全，这导致2000年至2010年10年间，底特律流失了25万人。底特律中产阶级的收入少于2.8万美元，而美国平均水平是4.9万美元；中产阶级的家庭资产大约有7.1万，远远小于美国13.7万美元的平均水平。

　　根据2011年的人口普查，底特律超过36%的居民生活在贫困中；官方公布的失业率是18.6%。作为大都市的底特律，很多街区都被废弃，在一些地方甚至连基本的公共服务也没有。

　　底特律市民肯德里克说：“如果有人愿意来接手和管理这个城市，我会挺高兴。”

　　挣扎

　　收不到的税金

　　是什么将底特律拖入破产的深渊？

　　美国媒体评论称，多种因素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比如人口迅速减少，税收随之减少，但仍然要维持一个大城市的基本运作；工作的人少，退休的人多，医疗和养老金支出很高。有报道称，底特律现在的负债中近一半是退休金。

　　底特律的破产，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政府没钱。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问题专家刁大明表示，美国城市的财政收入约30%来自于服务收费、20%来自财产税、20%来自州转移支付，10%来自消费税，其中财产税主要是房产税。

　　事实上，为了增收，底特律的税率在全美国都数一数二。几乎没有官员认为底特律的税率合理，但很少人能够提出解决办法。底特律市议会主席盖瑞说：“不动产税确实太高，但拿什么替代呢？”

　　2011年数据显示，在全美50个大城市中，底特律的税率第一，但是房地产价值倒数第一。在底特律，一栋15万美元的房屋税收是4885美元，而同样面积的房屋，美国全国平均税收是1983美元。

　　在这项研究中，在各项税率中，底特律唯一没有名列前茅的是工业税。盖瑞说：“现在的问题是要找出一种方式，来为政府的公众服务筹资。通过不动产税筹钱的方法行不通，我们需要找到其他的方式。”

　　底特律市长戴维·宾曾经建议，增加收入税，在公共设施上收费，但是没有获得通过。

　　实际上，这座城市也不能靠再增税来增收了，目前的税率已经到了法律规定的上限，且任何征税的举措，要么遭遇抗议示威，要么，将更多的人逼走。

　　面对凋敝的街道、差劲的治安、高额的税收，底特律人选择“拒绝”。密歇根州参议员伯特·约翰逊说：“底特律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人们不相信付出能够得到良好的城市服务。”《底特律新闻》报道称，去年，47%的房产拥有者没有交税。

　　“底特律人不是待宰的羔羊，当税负太高的时候，他们选择逃往其他地方。”

　　现象

　　地方政府多“寒酸”

　　美国城市申请破产，底特律并非第一例。

　　1937年《美国破产法》第9章第11款将地方政府纳入了破产范围，包括城镇、乡村和公共设施等，至今受理了641起申请破产案。

　　在底特律之前，美国最大的申请破产的城市是亚拉巴马州的杰弗逊郡，在2011年申请的时候政府负债达到40亿美元。2012年，加州城市Stockton申请破产，它是当时申请破产的人口最多的美国城市。

　　刁大明表示，地方政府不会因破产而消亡，破产的只是政府财政，而非政府本身，因而必须继续提供基本的公共职能。在美国地方城市财政收入特定的情况下，金融危机等经济不景气状况将直接影响市政府财产税（主要指房地产税收）、消费税两项内容的征收，间接牵动着州政府转移支付部分；而为了保证公共服务并获得这部分收费，政府就不得不采取举债的方式度日，因此很多城市，无奈中游走在财政随时失控的边缘。

　　美国媒体援引的最新数据显示，从2010年至今，全美国已经有36个城市申请破产。

　　新京报记者 储信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