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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首届汉语人文学术写作终身成就奖,接受本报专访谈60年清华缘

李学勤:归去来兮,勤在清华(2)

2013年07月26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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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接C06版)

  ■ 对话

  我不同意文化断裂的说法

  文化不在低谷

  新京报:最近你获得首届汉语人文学术写作终身成就奖,这个奖项表彰你在多个学术领域做出的贡献。以前也有人认为你是百科全书式的学者。你自己怎么看待这一说法?

  李学勤:这个奖项,对我来说,是一个完全意外的事情。它属于民间性质,据我了解,是由四川大学哲学研究所发起。这个奖,当然很好,但最好不要叫我“百科全书式”。我在颁奖会上还说,我的经历比较特殊一点:第一是不足为训,第二我的工作性质和别人很不一样,我最初是清华大学哲学系的学生,后来去搞甲骨文,跟着侯外庐先生做思想史研究,再后来变成了“杂学”。你说是百科全书,我说是杂学。(笑)

  新京报:1981年,你写就“重新估价中国古代文明”一文,现在三十余年过去,对中国古代文明有怎样进一步的思考?

  李学勤:你说得很对,那是1981年。“重估中国古代文明”这一说法是通过当时的一些考古发现,看到中华文明在高度、广度、长度等方面都被严重低估,要加以纠正。现在这个问题还没有完全结束,需要继续努力,需要更多的研究、发现。

  我对古代文明的看法,几句话很难说清楚。比如,从广度来说,它是由多民族、多地区共同构建的一个文明,这和其他很多国家不一样。从高度来说,有自己的独立发展轨迹又吸收了周围各方面的文化因素。从深度来说,它向深度发展,达到了学术高峰。

  新京报:对于中国,我们喜欢说有数千年文明,但这其中多次断裂,当今社会也可能正处于一个断裂带中。而且,政治、城市化、互联网、全球化等因素也似乎加深了这一断裂。你怎么看待这一说法?

  李学勤:我不太同意文化断裂这个说法。在我看来,就像我刚才说的,中国文化是一个多民族、多地区共同构建的文化,民族、地区文化各有不同,但从学术的高度来说,这其中有一个共同的核心,那就是儒学和经学。这句话并不表示没有其他的文化力量,比如还有佛学。这是事实判断,不是价值判断,儒学好不好那是另外的事情了。

  儒学是核心存在,这个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源,存在于中华民族的大集体里。那么,从底层来看,这里没有断裂不断裂的问题,根源性的东西还在不断前进、发展,只是一个起伏发展状态,有起有伏。你所谓的“断裂”,就是这个低谷的部分。至于今天处在文化低谷,我也不太完全同意。现在大家都关切这个问题,你关切,说明这个根源还在,如果根源不在的话,就不会关切了,就根本没有人会讨论这个问题了。这不是诡辩。

  新京报:我们一再讨论,正表明当下社会对文明根源性的东西的焦虑。

  李学勤: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我想,这正是我们希望的源泉,希望就在这里。正因为你有这种焦虑,有这种要求,所以才有希望。如果没有要求,根本不理它了,它就会真的断裂了。

  方言需要保存

  新京报:当下出现了很多新危机,比如方言的存在危机,受到人们的关注。这也与普通话的主导、城市化、人们的心态有关。对于方言的这场危机,包括方言的未来,你有什么样的想法?

  李学勤:中国自古以来,有普通话和方言的区别,普通话说成是“官话”也好。你看《诗经》,十五国风,押韵是一样的,今天也做不到,我现在看人作诗,尼姆(n)、莱姆(l)分不清。说起来,方言的所谓危机,古时候一定更严重,可是实际上,还是有一套通行的语言。这一套语言,加上汉字,是我们国家统一的一个保证,如果没有这两者,就不可能了。我以前到香港,看不了广东台,只能看英文台,那时杨振宁也是这样。这可以说是一个羞耻。

  当然,方言对于地区文化,有特殊的贡献。比如说,广东人说粤语,广东有粤剧,其他省的人听不懂,可是在这个区域的人很喜欢,也产生了自己的创造,反映了这一地区的文化。所以,方言在一定程度上也要保存,可以从教育入手,比如学校里,教一点方言文学,教与方言有关的文化知识。可是,有一点是必然的,就是普通话一定会越来越普遍,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方言的人也一定越来越少,这是没有办法的。

  新京报:易中天写中华史的事情你知道吗?他提到,要“尽可能采用正史和学术界公认的可靠典籍,更以文物和文字为据,因为文物不会撒谎”。

  李学勤:我在这里表明一个态度,不管是易中天也好,还是其他的人也好,凡是对社会公众,普及历史文化知识的这些学者,我都很尊敬,我觉得学术界也应该尊重他们。文化不普及,文化就不成其为文化了。当然,他们的工作和我们的不一样,我们做的他们不一定愿意做,而他的工作我也做不了。你要我上《百家讲坛》,我做不了,说实在的,我也不愿意做这个事儿。但是,易中天写中华史,我乐观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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