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收购案“设计师”

　　“依据约定，91无线所有业务相关人员将于合同正式生效后加入百度。”昨日中午，在百度宣布收购91无线16天后，网龙及91无线董事长刘德建发出了这封写给91无线员工的告别信。

　　创建了不到三年，已是国内最大无线应用分发渠道之一的91无线值多少钱？百度给出的答案是19亿美元。在这桩中国互联网有史以来最大的并购案中，刘德建再次走入公众视野。

　　然而在百度与91无线母公司——网龙网络签署谅解备忘录消息宣布的当天下午，刘德建却从福州总部跑到了国外。

　　19亿美元下的“淡定”

　　包括这次百度的天价收购在内，刘德建都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点激动。

　　7月16日，百度宣布拟出资19亿美元收购91无线。这是中国互联网有史以来最大的并购案。

　　网龙及91无线董事长刘德建当日没有通过任何公共平台表态，他只在一封内部邮件中向员工宣布了这一消息，表示感谢，并叮嘱：“若收到传媒查询，不应对此计划作出评论或回应。”

　　实际上，在消息宣布的当天下午，刘德建已从福州总部跑到了国外。

　　关于刘德建本人以及位于福州的网龙公司，在这笔超级收购发生前，并不引人注目，媒体的报道不多。

　　“DJ并不怎么激动。”网龙CEO刘路远对新京报记者谈起刘德建当时态度时说。

　　刘路远口中的“DJ”，正是刘德建的个人代号，不仅是他名字拼音首字母，更有其他寓意。

　　刘路远同时还是刘德建的堂弟，他个性温和健谈，帮助低调的哥哥应付对外事务，是“公司发言人”的角色。

　　在消息正式对外告知的前一周，刘德建才在内部稍稍漏一点口风。“决定超快，给我感觉，好像三五天时间就定了。”刘路远说。

　　91无线这块香饽饽，与阿里、腾讯、360都曾传出过“绯闻”，各大互联网公司也在其中扮演了争风、抬轿的角色。最后以天价兜售给百度的结果，还是令业界十分惊讶。

　　刘德建也顺势被扣上了“最会做生意的人”的大帽子。

　　刘德建另一桩为人津津乐道的“好生意”是：2003年11月将其一手打造的游戏门户网站17173卖给了搜狐，换得2050万美元现金。虽然17173是国内最大的网游资讯门户网站之一，但这个价格，在当时也被认为是“天价”。

　　从2002年在首款网游上获300万收入，到2003年出售17173，再到2007年网龙在香港上市融资超16亿港元，包括这次百度的天价收购，刘德建都没有表现出激动。刘路远说，“我一直觉得DJ这点很有趣。”

　　按照刘路远的说法，想要打动DJ，价格只是一方面。“19亿还是22亿元，绝对值是有区别，但相差能多大？大家更多谈的不是数字问题。对DJ尤其如此。”刘路远说，因为他“心非常大”。

　　DJ爱“设计”

　　刘德建亲自设计了员工牌——牌子上印着星星数量。按照职级、进公司时间等指标计算星星，如同网游。

　　不仅刘路远称呼刘德建为DJ，网龙及91无线的员工也都是这么称呼他。

　　实际上，这是刘德建在美国留学期间的绰号，这个绰号跟着他回了国。众人眼中，无论一件什么事，放在他这儿就必须要按照一定逻辑——往往还是标新立异的——去梳理流程、调动资源。

　　在日常生活中，刘德建强烈体现出这一特质。比如，出国跟团玩一趟，他会首先统筹好整个旅程，又会算好陪同导游的相应提成，一开始就支付，要求说，“不用去购物了，按照我们的方案走！”

　　该特质被刘德建自称为策划，或“设计”。

　　现在的整个网龙公司都是出自刘德建的个人设计。他自掏腰包2000多万建起了3层小楼“飘渺庄”——内设健身房、游泳池、射箭馆、攀岩壁和舞场等。刘德建的这番功夫意在拴住军心。2009、2010年，网龙曾面临同行挖墙脚，一些骨干成为了行业内不少知名企业的主力。

　　刘德建还亲自设计了网龙现在的员工牌——牌子上印着星星数量。按照职级、进公司时间、为公司所作贡献、参加活动等指标计算星星。这是将游戏理念平移至企业管理，在于激励员工，与买装备玩家的“炫耀”需求相通。

　　在员工眼里，老板DJ是“ABC的性格，很好聊”、“脑子里总装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没什么架子，他的办公室不锁门，员工可以随时进来拿饮料，或是打电玩、台球。实际上，这间五六百平方米的办公室里到处都是这位大玩家自己设计制造的“玩具”，比如各种模型。

　　超前的眼光

　　在连续玩了7天《石器时代》后，刘德建果断决定公司转型网游。当时，网游模式还未出现过成功的模型。

　　不论网龙的现任员工，或是已卖给搜狐的17173老员工，提到DJ都会夸句“眼光超好”。

　　1999年，已从美国堪萨斯州大学化学、生物化学专业毕业、时任美国比索公司副总裁的刘德建回到福州市，与刘路远等筹资创办了网龙公司。此时他28岁，工作重心还在保健品上。

　　2001年春节，刘德建在同事力荐下玩了一款名叫《石器时代》的网游，他一下玩了整整七天。

　　玩过瘾后他决定，网游将是网龙今后的方向。

　　同年，网龙成为了国内第一批自主研发网游的公司。当时，让陈天桥赚个盆满钵满的《传奇》还未在中国运营，还没有多少人意识到网游将成为互联网产业的下一个金矿。

　　2002年3月18日，刘德建的第一款游戏《幻灵游侠》开始收费运营，不久，他们收到了渠道商300万元预付款——这是网龙转型游戏的第一桶金。

　　那段时间或许是网龙最艰难的日子，当时公司账上资金非常少，只有约三四十万。刘德建曾把所有资源投入进来，甚至向亲戚朋友借了好多钱，并且把做保健品的收益都补贴到网游业务上。

　　2006年，网龙又迎来一个重大变革，刘德建决定改变公司网游的商业模式，放弃过去点卡、月卡模式，转向“免费游戏+增值服务”的模式。2006年4月，网龙的《魔域》宣布免费，就在那一段时间，史玉柱宣布《征途》免费、陈天桥宣布《传奇》免费。

　　后来，市场证明DJ的决策再次奏效。魔域成为网龙迄今为止最为成功的一款作品。

　　好“赌”刘德建

　　外界夸赞刘德建眼光超前。在刘路远看来，DJ的这些举动其实更多是“赌一把”。

　　2003年，为了集中力量进军网游，刘德建忍痛割舍17173，以2050万美元价格出售给搜狐。这在当时被认为是“难以拒绝”的价位。按照IDG的估价，整个网龙的估值才有2000万美元。

　　相似的交易10年后再度上演。2013年7月，百度拟出资19亿美元收购91无线。而刘德建2007年买来91手机助手雏形“iPhone PC Suite”的价格，只有10万元。

　　别人对刘德建眼光如何如何超前的夸赞，在刘路远看来，其实更多是“take chances”，说白了是“赌一把”。

　　刘路远解释说，“他能从早期商业上的小事情中间看到机会，又敢于去赌，把机会扩大，变成一个可操作的事情。”

　　刘德建会在节假日偶尔和大家玩玩21点，不为赢钱，只是喜欢这个过程。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有过一次炒股经历，对刘德建影响至深。他炒纳斯达克股票，赚了很多，最后都赔进去了。这样的经历让刘德建看开了，“钱嘛，最后就这样了”。

　　所以在面临重大决定时，刘德建果断到“一意孤行”。

　　刘德建对卖出91无线“决定超快”，对于17173，不顾CFO胡泽民“再多谈几家看看价格”的游说，网龙上市也只花了不到一年半，放弃等待所谓“更好的时机、估值”到来。

　　网龙目前有一些在孵化的业务，其中或许会诞生公司下一枚“金蛋”。

　　刘路远说，关于挑选孵化项目，DJ常常遭遇反对意见。有的项目，公司内部评审委员会觉得不好，但DJ捕捉到了一丝趋势的味道，就一定要做，最后自己投钱。

　　“现在来看，他个人坚持的项目都在变好。比如91，最初就是DJ自己在非常强烈地推动。”刘路远称，“可能是我们过于理性了。”

　　■ 对话

　　他关注的东西稀奇古怪

　　在网龙CEO刘路远看来，刘德建是个有着“稀奇古怪”爱好的人。

　　新京报：刘德建的梦想是什么？

　　刘路远：他有非常庞大的自己的梦想，大概说，是想改变人类生存方式。

　　DJ关注的内容和行业无关，都是稀奇古怪的领域。比如如何探索宇宙、改变生命基因等。他希望不断强调如何做设计，找到改变自己和他人生命的一条路。

　　新京报：他是怎样强化自己的“设计”能力的？

　　刘路远：比如说这周他不在公司待着，出去考察别人的东西。他认为做设计不是靠时间堆积，更多需要开阔眼界。

　　不过，他也说过，“一个优秀的主策划能不能做主策划，在进公司前就决定了”。意思是一个策划是不可以被训练出来的，主要在于本人对人性的了解，对人的习惯和思维的把握。

　　□新京报记者 刘夏 北京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