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6:文化新闻·人物
 
前一天  后一天

数字版首页 > 第C06:文化新闻·人物

“琥珀四重奏”:中国室内乐仍曲高和寡

2013年08月02日 星期五 新京报
分享:
琥珀四重奏演出现场。从左到右依次为宁方亮、苏雅菁、戚望、杨一晨。 受访者供图

  不久前刚刚获得了2013亚太国际室内乐比赛中四重奏冠军、最佳现代作品诠释奖和总冠军三项大奖的琥珀四重奏组合最近回到了北京,下个月他们将奔赴西班牙展开他们为期两年的留学生活。组合的两位成员宁方亮、杨一晨在采访中说,目前中国室内乐的发展还是在破冰阶段,他们希望在留学回来后成为教师,培养更多的室内乐组合扩展室内乐在中国的市场。 新京报记者 姜妍

  【琥珀四重奏】 

  琥珀四重奏(原“新北京四重奏”)成立于2005年,四位成员均来自于中央音乐学院,分别为第一小提琴:宁方亮、第二小提琴:苏雅菁、中提琴:戚望、大提琴:杨一晨。在2007年国际室内乐大师班上他们初露锋芒,而后相继获得首届全国金钟奖四重奏比赛银奖、中央音乐学院第二届室内乐比赛第一名,并担任了马思聪《高山组曲》、Mikko Heini《树之声》的世界首演。

  谈获奖 特意选择了法国印象派作品

  宁方亮和杨一晨还是中央音乐学院研究生二年级的学生,他们刚刚办好了休学手续,下个月即将和琥珀四重奏的另外两位成员一起奔赴西班牙进行为期两年的留学生活。而在留学前收获这样的一份大奖厚礼,实在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为了准备这次比赛,他们在中央音乐学院进行了为期半年的集训,半年里每天六个小时集中训练。“我们的母校给我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杨一晨说音乐学院是少数具备好条件的学院。

  在准备决赛的曲目时,琥珀选择了德彪西的四重奏,这是一首难度非常高的作品。“我们特意选择了法国作品,欧洲印象派的起源是受到了东方艺术思维的冲击,所以在这首曲子里有强烈的东方色彩,我们理解作品也变得比较容易。我和杨一晨欣赏这首曲子已经不止八年的时间,在这个过程里去理解、剖析和感受。”而这首曲子也确实起到了定乾坤的作用。

  同样让澳洲人印象深刻的还有琥珀演绎的中国作曲家张朝的作品《图腾》,这个曲子有非常强的中国民族性,里面的很多元素在模仿中国传统乐器,有包括彝族在内很多少数民族的色彩,同时也是悲剧性的战争迁徙等元素。而乐曲中很多特殊的演奏法让提琴发出了很多特别的音效,“外国人很好奇,我们在台上就能看到他们很想知道小提琴是怎么发出这样的音效的。他们被这个作品震到了,音乐里有足够的深度,人类、民族、生和死的思维,里面都有。”

  谈愿望 想有一把好琴

  而在乐器的使用上,比起其他国外组合,琥珀有着天然的劣势。同台竞技的日本、澳大利亚等国家的选手使用的都是高达几百万美元一把的提琴。而琥珀成员的乐器都是他们自己用积蓄购买的,大都只有几十万元人民币。所以评委中唯一的中国人秦立巍就告诉琥珀成员,作为中国选手要是想在别人主场战胜本土选手,必须得比别人高出一块儿。

  在颁奖典礼上,当琥珀四重奏的成员说出他们一直是在中国国内接受训练时,现场的其他选手也非常惊讶。“我们得奖不是偶然,不是因为我们是天才,我们经过十几年的学习,音乐学院很重视,我们每一步的成长,都是伴随着外国的知名教授和从外国归来的导师的指导。风格上我们是非常西式,但是很多音乐色彩上用了中国人独特的思维方式。”宁方亮说。

  而在今年春节,琥珀的成员集体考入了西班牙马德里室内乐音乐学院,他们将师从世界顶级的“阿班·贝尔格”四重奏的第一小提琴Gunter pichler教授。琥珀也成为了第一个被这里录取的中国室内乐组合。

  琥珀已经决定捐出他们本次比赛获得的12万奖金,在音乐学院成立一个室内乐基金会,学院可以每年举办室内乐比赛,这笔钱就作为奖金。

  琥珀的成员们很羡慕国外的演奏家可以使用顶级的乐器,杨一晨曾经去过台湾的奇美博物馆,里面收集了许多顶级的乐器,但是由于中国大陆目前没有乐器保险,也就无法从这里借琴出来。宁方亮和杨一晨是小两口,他们总是把攒的钱努力换成更好的乐器,“我现在的弓子一万美元,打算换一把二三十万人民币的,我们赚了钱就是想换个更好的乐器。”宁方亮说。

  ■ 对话

  当年推销室内乐像卖保险的

  谈到中国室内乐的现状,琥珀四重奏成员表示已经一点点在变好,但仍会遭遇观众搞不清楚什么时候该鼓掌的情况。更有甚者,在一次所谓“高端”的场合演出中,满身酒气的富豪竟然向他们点邓丽君的歌……

  新京报:中国给予室内乐团的演出机会多不多?

  杨一晨:中国职业的第一组室内乐团是我的老师朱亦兵创立的,前50场非常困难,朱老师到处推销,问能不能免费表演,特别像卖保险的。这中间,最重要是要到高校里去,培养听众非常重要。现在朱老师每年都有固定的场次在音乐厅、大学里演出,我觉得近八年室内乐的市场现状一点点在改变。

  宁方亮:我们获奖以后,当地很多人问我们,是不是会马上得到很多演出邀请。他们的演奏家得到第二名,已经开始有非常多的宣传演出。但我们回到中国后发现没有,因为大家对室内乐还不了解,曲高和寡,我们深知未来的路非常难走,但是会一点点破冰。

  新京报:在国外演出和在国内演出听众的现场反映区别会很大吗?

  杨一晨:在外国特别是欧洲,演奏过程中,所有听众会欣赏你的实际水准。但是在中国不一样,先会看名气,是不是大师,大师拉成什么样都好。有时候演到一半观众鼓掌了,演完的时候,观众们又不知道该不该鼓掌,弄得我们第二首都没信心了。

  宁方亮:我们希望充当桥梁作用,把西方音乐翻译成中国人能理解的语言,帮助大家接受。也想以后把中国作品翻译给外国人听。

  新京报:我们的印象中,很多中国的独奏音乐家是不参与到室内乐演出的。

  杨一晨:中国几十年来独奏一直凌驾在室内乐之上,国交首席刘云志一直反对这个观点。室内乐在国外很受尊重,室内乐是一个团体,四重奏就好像四条腿的椅子,离得太近立不住,要有距离也要有整体,距离就是每个人不一样的性格。在室内乐当中,每个独奏家心里都要谨慎,糊弄台下观众很容易,但是永远没办法糊弄和你同台的演奏家。

  新京报:你们会落寞吗?

  杨一晨:感受落寞太有了。我们有一次对着一个“高端”场合演出,底下都是富豪。我们掏心掏肺演奏舒伯特的音乐,但听到的全部都是刀叉声。其中一个坐在第一排有几百亿身家的银行行长,面前摆着茅台、五粮液,他满脸通红地问我们能不能拉一首流行歌曲,“我点歌,一首多少钱”。作为音乐工作者,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宁方亮:我们见到过所谓的贵族,中国和国外的完全不一样,中国贵族是贴在脸上的。在中国高端和富裕画等号。

  杨一晨:中国的贵族就是豪车、私人电影院……曾经我在瑞士参加一个夏令营,是当地贵族出资为了促进大提琴发展。那个人穿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但很整洁。我们到他家换鞋的地方抬头一看,一幅画好漂亮,没有防护措施。这是一幅真迹,可以买几十座顶级别墅,人家就是让你欣赏的。这个人收藏了一些琴,他的房子有个地下录音室,提供给热爱音乐的人开小型的音乐会,这是他作为富裕的阶层愿意做的一点贡献。

  宁方亮:我们开始决定做室内乐之前已经知道是这样子,现在我们深深看到现状是这样,这也更促进我们愿意迎难而上。这么多年,很多人帮助过我们,包括我们四个人的导师陈允教授、于兵教授、 薛伟教授、朱亦兵教授等等,我们非常知足,我们希望能为这个行业做些什么。希望从西班牙回来以后作为教师,把中国室内乐水平也许能再填补一些。

更多详细新闻请浏览新京报网 www.bjnews.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