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是什么

　　■ 文化好东西（22）

　　哲学是一种思维方式和一种精神结构，这种说法就像给哲学穿上了西装革履；哲学是一个专门学科，这种认识，直接就把哲学变成了一箱子的文明卡片。

　　古希腊人对于“哲学”的理解要生动得多——“热爱知识”，它充满了一种神性的智慧，洋溢着一种理性的激情，喷发出一种突破性的精神力量，它的摇篮在学校。

　　“学校”，在古希腊语中意味着“闲暇”。古典时期的“闲暇”，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文明概念，我们知道在古代的地中海区域，先后存在过发达的米诺亚文明和迈锡尼文明，这些文明并不缺少那些丰富的物质享受，在感官娱乐方面也曾竞得时尚风流，然而它们却始终不曾拥有过真正的精神性的“闲暇”——作为自由化的生活方式的“学校”。

　　“学校”既是一种生存状态和生活方式，也是一种生存空间和思想空间。因此，“学校”无处不在，在广场、在剧场、在会场和体育场。它是战士的基地，也是思想者的摇篮。在摇篮里成长起来的，不仅有真理和形而上学，还有法律和民主政治，一如基地里的战士们，不光拥有野蛮人一样的体魄和勇气，还有公民所独有的自由思想和意志。

　　古希腊人有了“闲暇”就到“学校”去，他们在“学校”里“求知”，在形而上的“求知”活动中产生了“哲学”，在“哲学”中发现了人类理性的新元素：始基和逻辑、绝对理念和原子、语法与修辞以及为自然立法的人类的自我意识。“求知”，是对自然和社会做普遍性的观察，对文明和历史做批判性的反思，观察和反思，成为“哲学”的基本方式。

　　他们还在“学校”里“娱乐”，奥林匹克运动会就在他们的“娱乐”中诞生。优胜者的荣誉往往同神话传说联系在一起，神和英雄的故事成为他们“娱乐”的源泉，自由的公民们正是从充满激情的体育竞赛中，感受到他们正是神和英雄的传人，正如理性的力量使“哲学”从神话的蛹体中飞出，优胜者的体能则使神和英雄的灵魂在万众欢呼中复活。

　　古希腊人从“闲暇”中收获了两个文明的成果，一个是理性化的“知识”体系，一个是精神化的“娱乐”方式。古希腊人的“知识”就是“哲学”，“哲学”是针对“神话”而言的，“知识”是针对“故事”而言的。神话是“叙事”的，哲学是“求知”的，从神话到哲学，从“叙事”到“求知”，文明的样式在理性化方面有了重大的进展。

　　□李冬君（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