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08:人才周刊·特别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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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参与公益,会影响他们一辈子”

2013年08月12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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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中一名普通的学生志愿者。这些志愿者分担了公益活动中相当一部分组织执行工作。
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认领乡村儿童心愿的方式参与公益。
乡村教师杨艳到志愿者接待刘译阳家中做客。

  少年公益是“爱飞翔”一直秉承和践行的理念。在去年爱飞翔活动中,北京四中、北京十一学校的参与,使爱飞翔成为业界首个有中学生直接参与策划执导的公益项目。中学生志愿者们在参与公益实践之余,与乡村老师的交流、与成人志愿者的磨合学习也对他们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而这些影响或许在他们未来的学业规划、人生选择中逐渐显现。

  据组委会副主任蔡田介绍,参与此次活动的志愿者超过110人,包括全程志愿者、媒体志愿者、开课结课仪式运营志愿者、课程运营志愿者、教研志愿者等多个类别,而学生志愿者的人数超过了60人,其中又以中学生为主。

  目前,中学生志愿者主要来自于活动的公益支持单位——北京四中、十一学校和101中学,其他学校的同学也可以通过认领乡村儿童心愿、申请成为志愿者家庭等方式参与这一公益活动。

  ■ 志愿者故事1

  “我希望以后能给国家提建议”

  ●吴帆,十一学校国际部高二学生,曾任第6期“爱飞翔·乡村教师培训”副主任

  即将升入高三的吴帆因忙于留学申请,这次没有做全程志愿者,而是主要负责外围的孩子心愿认领,这是一个琐碎且考验统筹能力的活,但对于去年担任“爱飞翔·乡村教师培训”副主任的吴帆而言,已经驾轻就熟了。

  在去年的活动中,启动仪式和结业仪式都在十一学校举行,吴帆主要负责的也是这两项,“以前组织社团活动面对的都是同学,现在一下进入了成人的世界。”吴帆说,“光靠自己可能不行,我就召集学校里十多个精英社团成立了核心小组,大家一起干。”

  十一学校对学生参与公益活动很支持,“校长放手让我们去做,给我们提供各种资源,我们经常会敲门直接走进校长办公室,问校长我们可不可以这么做。”吴帆自豪地说

  在参与组织的活动中,吴帆也开始经历自己内心的成长,这一次,每位参与培训的老师都要写出自己的教育故事,吴帆和其他20多位少年志愿者会从中挑出一些与老师再进行面对面访谈,最终写出一份关于乡村教师和乡村教育的报告书。

  “我希望把这份报告书做得比较专业。”吴帆说,现在对乡村教师的了解越来越立体,他们有不同的类型,有像龙腾老师那样,“一手握着锄头,一手拿着粉笔”的代课老师,也有因为家境不好选择了国家免费师范生被迫选择做乡村教师的,也有对乡村教育有着深入思考,希望改变现状的。

  吴帆也开始理解乡村与城市的区别很现实,“我们班30个学生,而乡村学校一个班有70人甚至更多,而且因为缺师资,有些老师还要教3、4个班,光是批改作业工作量就很大,更别说有精力照顾个体学生的需求。城市的家长对孩子的教育非常关注,而农村有很多留守儿童,开个家长会可能出席的都是老人,更不可能奢望给孩子提供良好的家庭教育。”

  “你必须相信这些片断会在你未来的某一天串连起来”,吴帆喜欢引用乔布斯演讲时讲过的一句话,“我小学时就经常去孤儿院,初中时去打工子弟学校,我特别喜欢小孩,也对公共政策感兴趣,我觉得光靠基金会,所能带来的影响还比较小,像乡村教育存在的问题还需要国家政策层面的推动。或许在留学和未来的人生中,公众政策、医疗管理会成为我专注的方向,我希望以后能给国家提建议。”

  一天走了40公里

  ●杨辰,北京101中学高二,国际部学生会主席,第7期“爱飞翔·乡村教师培训”志愿者

  8月7日下午,101中报告厅,乡村教师们正在此进行教育观摩与交流。杨辰风风火火地忙碌着,“老师你跟我来,我找位同学带你去校医务室”,有位老师牙疼厉害,杨辰立即帮忙安排。

  杨辰是今年爱飞翔活动的全程志愿者。“从来没参加过这么大型的公益活动”,杨辰很兴奋。从4月开始,杨辰便开始介入前期准备工作。101中学承担的是教师观摩任务,乡村教师们会在这里听院士和101中学的老师们讲课。101中学老师会带来4门选修课,如何合理安排每门选修呢?“我提议用志愿填报的方式,让每位乡村教师对选修课列出第一、第二志愿,在课堂人数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满足老师的愿望。”看似简单的排课操作起来并不容易,“我们用EXCEL和数据库,一直忙到半夜2点才全部弄完。”杨辰说。

  对学生志愿者而言,还有体能的考验。全程志愿者得跟乡村老师一起住在吉列大学的驻地,陪同老师参观游览,“在故宫,我们一天走了40公里。有个志愿者在吉列大学用门卡帮老师开门,往返于教室和宿舍之间一晚上就走了10公里,而教室与宿舍楼之间也就200米的距离。”

  与此同时,在和其他成人志愿者的合作交流中,杨辰也从细节中学到了更多待人处事的方法,“周一,在回吉列大学驻地的路上,我要宣布一个通知,当时一天活动下来,很多老师已经累得在车上睡着了,我就随口说了请把身旁睡着的老师摇醒。后来,同为志愿者的西南大学教育学博士提醒我,这不是个好方法,因为既影响了老师休息,也不容易让老师记住通知内容,不如快到驻地时通知更合适。”

  从初中开始,杨辰就有了参与公益活动的经历,但在这次活动中,杨辰才真切感受到了城乡差距,“去天安门时,我们约定在广场的两块大屏幕集合,但有些老师不知道什么叫大屏幕。报销车票需要提供发票,结果有些老师不知道发票是什么。”

  ■ 访谈

  少年参与的过程很重要

  ●洪云,爱飞翔志愿者,被志愿者们昵称为胖洪,直接与100多名少年志愿者接触

  新京报:在公益活动中,学生在其中有哪些优势和潜力?

  洪云:学生的思路很清晰,有时候我们请来的专门做活动的公关公司都觉得学生的创意比他们更好。比如去年的开班仪式准备会,就有学生提出,这个开班仪式是针对乡村教师、媒体、社会大众、学生的。一上来就抓住了关键点。随后学生也提出既然是乡村教师培训,那开班仪式就既不是秀场也不是领导讲话,而是培训的一部分,就请了上海复旦大学钱文忠上了第一堂课。

  新京报:但目前不少公益机构不愿意引入少年志愿者。中学生在参与志愿活动时容易出现哪些问题?

  洪云:我们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成年志愿者和少年志愿者也在不断磨合。对于学生,我们通常认为学生有很强的号召力,易于形成一个团队;实际上现在的中学生想法是多层次的,不是一呼百应,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另外,因为面临高考、留学等压力。学生的时间有限,有时候,少年志愿者体现的作用就没有崔永元老师想要的那么明显。所以后来我们调整了参与方式。

  其次,学生对公益有简单化的理解,比如会倾向于选择捐款这种形式,但校内捐款,其实还是父母的钱,而市民捐款的操控性、效果都不是很理想。有些学生还会代替家长做主,比如有些家长是开印刷厂、旅游公司的,学生就会说我能让父母解决哪些问题,这是将公益心至高无上化,没有考虑企业作为市场主体的盈利需求。

  新京报:参与公益对学生而言会有哪些影响?

  洪云:对少年志愿者而言,参与的过程很重要,崔永元的理念是,做公益100%会犯错,犯错后的纠错也是公益的一种方式。因为公益是双方向,不仅仅包括受助者得到帮助,对参与公益的人本身也是体验和获益。在我接触的100多名少年志愿者中,不少是将要出国留学的,国外高校看重学生的志愿服务经历,学生也将参加志愿活动作为获得证明的途径。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他们参与公益的过程也是公民社会意识的过程,对他们未来的人生都会产生长远的影响,比如有些学生参加完爱飞翔的活动后就希望以后致力于研究教育学、心理学。

  ■ 志愿者故事2

  公益成为全家的生活方式

  ●韩颖,媒体行政人员,第6期爱飞翔志愿者家庭

  从去年年初开始,韩颖开始接触公益,“以前我会组织身边的朋友去通州,捐助一所流浪儿童学校,也做过一些义卖,在新浪的五棵松嘉年华论坛里有很多好朋友,基本上一呼百应”韩颖说,不知不觉中参与公益变成了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

  后来,在周末,全家祖孙三代一起去香山老年公寓看望老人,“现在的孩子都会学各种才艺,快10岁的女儿也学了唱歌、跳舞,与其让她去考级,不如去养老院、福利院展示,得到别人的认可。而且我们发现,老人特别喜欢看孩子们略显稚嫩、还不成熟的表演。”韩颖说,每次他们都会编排一些节目带给老人。

  “有个台湾老爷爷还认了她做干孙女儿”,韩颖说,女儿也喜欢去,每次看到有个老奶奶站在门口就为等他们来,挨个抱抱他们,就觉得特别感动。韩颖觉得,孩子从小接触公益活动,最起码不会在成长过程中走弯路,会学会孝敬父母、帮助别人,这都是现在孩子比较欠缺的,“现在的孩子为别人服务的机会太少了。”

  去年,作为爱飞翔活动的志愿者,韩颖家接待了一位乡村老师。“这位老师对军事很感兴趣,所以我们一家陪老师一起逛了军博,去卢沟桥数石狮子,吃了烤鸭,给他儿子买了飞机模型,体验了一次地铁,还去育英学校的体育馆看了看。”听了乡村老师的讲述,孩子们发现乡村小学与北京完全不一样,女儿想象不出当地的孩子居然要看天上学,想象不出一下雨教室里满地摆满盆接雨的场景,也想不到学校竟然没有一块平地可以让孩子们玩球。

  韩颖觉得,很多人其实都想做公益,但大多数很难迈出这一步,既有社会的快节奏的现实压力,也有负面新闻的影响。“现在的公益已经不是我们小时候打扫卫生这么简单、更多是精神层面的需求。有些家长不知道从何入手,其实我们完全可以从身边最容易的地方做起,没有必要花一两个小时跑那么远做一次公益。”

  乡村教师也能当志愿者

  ●何珠英、姚运莉,曾接受爱飞翔培训的乡村教师,今年的志愿者

  “我是第五期爱飞翔的参训老师,今天站在这里,我要说三个没想到:第一,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再次参加爱飞翔乡村教师培训活动;第二,没想到可以成为志愿者,由被服务方转为服务方,为乡村教师培训活动尽力;第三,没想到有机会能登上舞台,和崔永元握手拥抱,还能在活动中结识许多新朋友。我想这就是爱飞翔的魅力所在,将志同道合的人们紧紧联系在一起。我会竭尽全力为乡村教师服务,把爱飞翔的理念传递、延续下去。”8月2日,在四中举行的开幕式上,何珠英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和激动。

  何珠英说,从北京培训归来,她最大的感悟是“爱”和“恩”,回到学校后,她给学生开了以“感恩的心”为主题的班会活动,和其他老师分享了在爱飞翔活动中的所见所闻;召开主题家长会,敦促家长对孩子进行品德教育。

  何珠英说,虽然比不上爱飞翔活动规模这么大,他们在县里、学校里也有组织学生参与很多志愿活动,比如关心留守儿童、扫街、去敬老院,“乡村的孩子本身就很纯朴,加上引导,他们更懂得感恩。之前甘肃地震,孩子也从自己每个月5-10块的零花钱里挤出一些,哪怕是一毛钱也是孩子帮助别人的心意。”

  而这次从乡村教师变为志愿者,也让何珠英感受到志愿者们的辛苦,“以前途中累了可以在车上休息,现在不但不能睡还得想着随时提醒老师们,作为领队还要安抚老师们的情绪。”何珠英笑说,一开始因为培训参观比较累,晚上还要写东西,老师们抱怨睡得少,“我就跟他们说,我上次来培训的时候比你们还累,跟他们分享经历。”

  与有着10多年教龄的何珠英不同,89年出生的姚运莉乍一看还像个孩子,成为一名乡村教师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今年也幸运地成为活动的全程志愿者。对她而言,去年在北京实验二小、黄城根小学的参观经历让她开始思考她自己能给乡村的孩子们带来哪些改变。

  “北京孩子的综合素质、能力都让我们很惊讶,在乡村小学我们更多还是强调应试教育,非考试科目美术、体育、音乐教得很少。回去后,我的教学方法开始改变、领导也开始有变化,至少每星期每个班能保证一节美术、体育、音乐课,孩子们很喜欢,也变得更加开朗、更加快乐。”而姚运莉也更坚定了当初自己做一名乡村教师的选择。

  “今年终于当上志愿者了”

  ●陈雪,人大哲学系研二,今年爱飞翔活动志愿者

  这是陈雪大学生活的最后一个暑假,没有实习、没有旅游,陈雪选择了做志愿者,“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我们一起去做志愿者吧,”陈雪做志愿者很大程度是受了朋友的影响,去年,陈雪就报名参加爱飞翔,可惜没被选上,“今年终于如愿以偿了”陈雪笑说。

  在活动中,陈雪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有哪些授课的名家老师,我得问清楚他们对时间、设备等各方面的要求,提前做好准备,有高中志愿者,比如十一学校的吴帆负责愿望认领,我会帮她做一些统计和确认的工作,还有负责这次爱飞翔活动整体统筹的蔡田老师,活动开始前经常背个电脑去蔡老师的办公室开会”。陈雪说,不管是比自己小的中学生,还是资深的老师,大家都是平等地交流、合作。

  陈雪说,自己在郑州读本科时远没有这么多的公益活动机会,到了北京之后接触更多了,但总感觉高校在其中的推动作用并不明显,“我同学所在的政法大学好像在评奖学金时,志愿者服务经历会是加分因素。”陈雪认为,在类似的激励机制下,虽然不排除有些学生会为了加分而被迫参加,但一旦介入公益活动之中,很可能就从原来的不愿意到逐渐了解甚至喜欢上公益。

  而陈雪自己也是在参与公益之后,真正体会到公益活动与志愿者的不易,“因为之前负面新闻的影响,公益活动总会遭受质疑。我们跟西单图书大厦协商好由他们提供募捐场地,结果我们募捐时,书店的喇叭一直播放着让公众不要相信任何爱心捐助行为的提醒,让我们非常尴尬。”这也让陈雪反思,仅靠志愿者的热情和捐款、捐物的形式并不能让公众真正了解公益,要让公众摆脱先入为主的偏见,还得让大家都有渠道、有机会真正参与到公益活动中去,实现全民公益。

  如崔永元所说的,公益是一个公共参与的东西,每个人都可以信手拈来。当公益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志愿便融合成一种精神内核。而与此同时,参与公益也对不同的人、不同的家庭带来了积极的影响。

  “宁要1000万人每人一元,不要一个人的1000万”是崔永元的公益理念。在爱飞翔活动中,越来越多的人正无偿加入到公益这个队伍中来,他们有些亲历活动现场,有些邀请老师去家中做客,有些慷慨解囊提供资助老师车票,有些积极认领孩子的心愿,还有替老师买回家车票的。

  D07-D09版采写 新京报记者 缪晨霞

  D07-D09版图片 由活动主办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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