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围困的小镇

　　浙江乐清市北白象镇有一个磐石社区，这里的农田很少，大多数地方都被大大小小的工厂加工业盘踞着。磐石社区周边有四五十家工厂和加工作坊，其中只有3家经过环保审批。村民每天就在这些化工厂排放的废气中生活。今年9月的一次小学生集体流鼻血事件，将公众的视线集中到了这个小镇上来……

　　停课的学校

　　2012年9月4日，浙江省乐清市北白象镇第九小学，开学才刚刚几天，这所小学相继有多名学生出现流鼻血、胸闷、呕吐等不适症状。

　　“刚搬到新学校时，空气里的味道很刺鼻，臭臭的，鼻子总是有点痒。”四年级三班的陈炫这样回忆开学头几天学校空气里弥漫的异常气味。“这个气味好像农药化学的味道。”学校的一位吴姓老师说他前两天在外面给学生上体育课闻了这味道也很难受。

　　感到不适的学生越来越多，许多心急如焚的家长来到学校要求立即停课，家长委员会在新校区校门口张贴停课通知：为保护学生身体健康，决定9月5日起暂时停课。

　　北白象镇第九小学这个学期刚刚搬进新盖的校址，校长和老师们都很无奈。校长朱启明说：“我们也不知道这气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很多家长怀疑是附近的工厂排放的。”

　　致使学生流鼻血的污染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说法不一。乐清市环保局总工程师陈加强说，当地从事热处理、铸造、喷塑注塑、电镀等企业和小作坊，在生产过程中都会产生有毒有害的废气，如果不按规定标准化处理，会对环境及人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迟来的搬迁

　　同属北白象镇的磐石社区，有一所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建在村南端的乐斯化学工厂。这是一家生产农药、燃料等化工原料的工厂，属于“浙江省第一批清洁生产企业”。但村民们渐渐发现，乐斯化学和清洁相去甚远。工厂经常排放出红黄色的烟雾，味道刺鼻难闻。

　　在磐石西村直河路这个不足100米的小巷子里，根据村民们自发的统计，从1999年至今，14年的时间里，有13人分别死于白血病和癌症。因为这些非正常死亡人数逐年增加，村民与化工厂的矛盾越来越激化，村民自发组织起来，在化工厂里不断抗议。

　　2013年8月4日，迫于压力，乐斯的负责人不得不签署了一份承诺书，答应在11月4日前完成搬迁。截至采访时，搬迁剩余的工厂里只剩下十来个工人在做最后的清理工作。

　　磐石镇的居民在这场保护环境的抗争中得到了胜利，但是惨痛的代价已经无法挽回。

　　村民黄天林也是受害者之一，他的家与乐斯化工厂只相隔一片农田，今年48岁的他已经是尿毒症第五期的患者。他说，几年前晚上睡觉时，睡到夜里肚子感觉很奇怪，空气里每天弥漫着很臭的味道，闻了很难受。3年前检查出尿毒症，医生问他家周围有没有化工厂，那时候他才意识到污染是如此可怕。

　　现在的他每周要去乐清市人民医院做三次透析，一次700块，一年就要十多万。“医生说我现在只有透析换肾才能维持生命。”黄天林看着窗外不远处的已经人去楼空的化工厂神情黯然。

　　评估报告

　　污染已经持续了十几年，而这次第九小学学生们的集体流鼻血事件使得公众的视线投向了这个小镇。

　　镇上来了很多记者，乐清环保局的相关人员也来到学校周边展开调查。9月10日下午，浙江省环保厅、卫生厅等方面的专家赶到乐清，对此事件的污染源相关情况作进一步监测和分析。

　　环保局的工作人员在磐石社区共查处了39家涉嫌违规排放废气的企业或作坊，39家中只有3家有环保审批。乐清市委宣传部、市政府新闻办公室9月10日发通报称，这39家企业涉嫌非法生产和排污，均被断水断电，责令停工停产。

　　13日记者从温州乐清市政府获悉，乐清市北白象镇第九小学21名学生流鼻血事件评估报告已出：为校内教室中甲醛超标及学校周边工厂排放的有害物质污染空气所致。5名责任人被停职检查。

　　新京报记者 侯少卿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