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还是不选？

　　■ 中国行与思（9）

　　度假回德国老家，发现我们家桌子上有一份《图片报》。这是德国卖得最好的报纸之一，政治立场偏右比较保守，内容很简单而且往往偏民粹主义。总之，看到《图片报》在我们家桌子上的时候我有些不解。

　　“怎么买了这个垃圾报呢？”我问我爸。“不是买的，免费送的！”他说。

　　仔细看《图片报》的“德国联邦议院选举版”，内容全是关于选举，包括前总理科尔（偏右）和施罗德（偏左）也有写专栏，试图鼓励德国人民去投票，无论任何政治立场只要去选就好。我爸说，这期《图片报》还是有点意思，比一般时候好看很多。

　　这天是星期天，算是德国比较安静的一天，我的小镇家乡尤其如此，超市和购物中心都不开门，因此，也可以说是比较无聊的一天，适合出去散步，适合在家看电视，当然也很适合办选举。

　　去投票的路上我想的就是这个问题：“政治”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怎么到处影响我们每个人的日常生活呢？比如这个“星期天休息”的规则，以前没有去过国外的时候我还觉得这很正常，但现在我的看法发生了一些变化，我发现我其实希望星期天购物中心也可以开门，那样会更热闹，可能对经济也有好处吧。这也是政治定下来的，联邦议院和各州议会各有自己特定的立法权。“星期天休息”被固定在基本法里，但也有的地方会允许一些商店开门，总之都是政客说了算。所以除了经济、教育、治安、环保、国际关系这些大问题以外，我去投票也要考虑我支持的党对“星期天休息”有什么看法。

　　我到投票站时发现地方很小。是一个我们小镇用的会议室，里面坐了几个志愿者。验过身份证，他们把票给我，让我独自到一个小亭子里填，不许让别人看。

　　我填完把票塞到一个箱子里就回家了，路上我在想，上次德国选举只有70%多的投票率。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不去投票呢？而且最近一些德国公共人物，如知识分子、记者和演员，说自己就不去投票。他们的理由基本上有三种：1.对政治不感兴趣；2.没有一个党能让他们完全满意；3.还有些说不去投票是因为德国民主制度有问题，他们无法支持这个制度。

　　我觉得这种想法好奇怪。如果政治都管你星期天允不允许上班的话，那你怎么还能对它不感兴趣呢？你无视它不是对不起自己吗？没有一个政党能让你完全满意也很正常，但总有一个让你相对来说比较满意的吧。如果你觉得制度有问题的话，那么你也可以……想点办法去改变它吧。

　　有一个很基本的逻辑问题：如果你不去投票的话，你害的其实就是那个立场离你最近的党，因为你没有把你的票投给它。假如某一天全德国只剩下一千个人去投票的话，那么政党的压力就少很多了——跟几千万个人来比，一千个人多好说服啊！

　　当然，如果你从本质上不喜欢这个概念，如果你不想投票，如果你希望别人最好什么都不问你意见直接说了算，那么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地方适合你生活，有多少个人愿意直接跟你换位呢，亲爱的德国同胞？

　　现在晚上七点多一点，全国的票还没完全数完，暂时看起来好像默克尔的CDU党还是老大。我喜欢的小绿党只不过百分之八多一点。这个数字看起来不多。

　　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这个数字里有我的票。

　　□雷克（旅行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