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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和经验之歌

2013年09月28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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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
作者:艾伟
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3年8月

  这个世界是很奇怪的。

  许多事情发生了,有人把它虚虚实实地写下来,就成了小说。还有的,是事情没发生,但有人预感到快要发生了,或者是,已发生的事情,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那样的背后应该有着通向这样的暗道,于是,也有人这样那样一塌刮子、虚虚实实地写下来,一年过后,事情果然像写的一样,发生了。

  小说的主人公叫柯译予,一律师事务所主任,良知未泯的钻石王老五,很牛的那种,但更牛的是他的微博粉丝众多。这样一个钱多粉丝多的所谓精英,由于介入农药厂拆迁,已引起有关方面注意;但也不是真注意,他雨夜撞人逃逸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然最后,真相还是会大白的,这是小说最主要的情节线索。另外,农药厂原工会主席为民请命,与柯律师纠缠不清,直至拼命;还有两个来自东莞的杀手,其中的一个要为父报仇,目标竟然是车祸受害者丁家明的父亲,一人已中年心已老年的民警丁成来。

  “小说是容纳及拓展人类经验和想象的一个容器。”以作者艾伟的小说容器论来看,《盛夏》这个长篇就像一只“高压锅”。小说里的三条线索犹如粗细不一的三根柴禾,随着情节的解开、悬疑的明朗,柴禾的火势越烧越旺,直至“高压锅”爆炸。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偏执的工会主席和前来解救的民警丁成来同归于尽,柯译予自觉罪孽深重,独自驾车进山,试图自杀,同时微博直播。他最后的一些微博说的是“这个时代,我们躺在火药库上。”“一切皆如尘土。我们从尘土中来,最终归于尘土。”

  “高压锅”仅仅是个比喻,在小说里,真正爆炸的是一座废弃的自来水塔。这一带有实用功能的“塔”,却是南方文学叙事中重要的视觉意象。回想近期的长篇小说阅读,另一座自来水塔出现在苏童的《黄雀记》中,那是个奸情的现场。两座自来水塔犹如双峰对峙,让本年度中国文学的蓝色天空极富情趣。

  长篇《盛夏》直指当下,说的是“眼下正在进行的生活”。上访、拆迁、利用电脑软件跟踪、权贵的会所生活、神秘的女大师、中国合伙人、微博……包括温州动车事件都直接出现在小说中。小说接纳了突发事件的入侵,并把它作为时代标志,镶嵌到小说的背景里……到如今,现实中的微博大V进了拘留所,像是一种外在的呼应,长篇小说《盛夏》悄然登场。

  “今天,我们身上的任何一种品质都经不起严格的检测。一个没有精神依凭的人看起来都像是‘表演者’。柯译予也许就是这样一个‘表演’的人。”这是艾伟在《后记》中写下的话。也许在小说的写作中,置身于虚构的人物中间,艾伟稳健自信地践行着他的“个人真理”、他的“小说伦理”。他预先给小说中的每一颗心灵都留出了善的一席之地。《盛夏》里没有彻头彻尾、十恶不赦的坏蛋。然而,当小说完成之时,作别了柯译予,作别了小晖,回到现实生活中的艾伟沦陷为一个怀疑论者、一个悲观主义者。

  由此猜测,小说家艾伟多年来势头强劲的写作实践,纯粹是出于其内心的精神渴求、是精神困境的自我突围。与其在现实中寻觅失望,不如在虚构中塑造希望。以小说人物的复杂性、多面性来对应现实生活中人的复杂与多变,是艾伟一贯的叙述策略。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反过来说,比如冯英杰,虽说是个专业杀手,他心底残存的那一点点善,还是真实的;这一点点善的流露,还是自然的;那么我们不禁要问,既然现实是如此的悲观绝望,这一冷血动物心底的善意又源于何处?

  唯一的答案当然是作者的心灵。

  就算是旁证无处可寻,也不靠谱,那么就扪心自问,自证自写生命中的善意。这样的精神指向,引用英国诗人布莱克的书名来讲,真可谓一曲《天真和经验之歌》。

  □书评人 薛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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