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新艺术特刊·安迪·沃霍尔 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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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画画 做雕塑 拍电影,是不想露宿街头

2013年10月09日 星期三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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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霍尔并不是一个很合作的采访对象,他曾只用“是”和“不是”回答媒体提问,也直截了当告诉记者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他可以照念一遍……幸而他也有不抗拒的时候。本文集合了沃霍尔的部分访问内容,用他自己的言论阐述对于家庭、事业、友情、金钱、生活、死亡的理解。

  谈家庭 听母亲带口音地念书

  记者:你的第一件艺术作品是什么?

  沃霍尔:大概是8岁那年,我剪了一个纸娃娃。我小时候经历过三次风湿性舞蹈症,全都是在暑假第一天发作的,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这导致我整个夏天都花在听收音机上,还要抱着我的查理·麦卡锡玩偶,以及散落在床单上、枕头上那些还没剪下来的纸娃娃。

  记者:你的父母如何看待这些?

  沃霍尔:我的父亲一直不停前往各个煤矿厂出差,我很少见到他。我的母亲会用她浓重的捷克斯洛伐克口音,极尽所能地念书给我听,而我一定会在她念完狄克·特雷西之后说好,即便我一个字都没听懂。每次当我画完一本着色本,母亲会给我一条赫尔希巧克力棒作为奖励。

  记者:你在纽约住在哪里?你的家是不是很大?

  沃霍尔:我的房子是一幢三层小楼,大概七八个房间,都很小。我家就像垃圾场,堆放着东西。

  记者:你做家务吗?

  沃霍尔:洗碟子,我觉得这是一项运动。我还吸尘,我可以每天吸尘,我打算把吸尘带到我的创作里。

  谈事业 商业是最好的艺术

  记者:作为一名艺术家,你涉猎范围很广,绘画、电影、出版业……你认为这就是艺术家吗?

  沃霍尔:不。

  记者:那你如何定义“艺术家”?

  沃霍尔:艺术家就是那种可以把某样东西做得很好的人,就比如你厨艺很棒一样。

  记者:你如何从商业艺术家变得更纯粹?

  沃霍尔:我仍然是个商业艺术家,我一直是。

  记者:那究竟什么是“商业艺术家”?

  沃霍尔:我不知道,出卖艺术的人吧。

  记者:那岂不是所有艺术家都是商业艺术家,只是程度不同。

  沃霍尔:嗯,我想是这样。我在遭到枪击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比较像是半梦半醒的非全然投入,就像看了会儿电视。我住院那段时间,工人和工作都在有序运转,我很高兴看到这一点。那个时候,我已经断定商业就是最好的艺术。

  记者:你认为机械该取代人力?

  沃霍尔:是的。人类的努力太累了。机器似乎从未如此苛刻地弱化个性。个人美德标准与重心被简化到最小。

  谈友情 不特别受人欢迎

  记者:谈谈你的朋友?

  沃霍尔:我不特别受人欢迎,虽然有几个不错的朋友,我跟谁都不特别亲,即便我想要与人亲近,因为当我看见那些小伙伴彼此倾诉各自的问题时,我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没有人对我倾吐心事,可我不是他们想要倾吐心事的那种人。

  记者:街上的人会认出你吗?

  沃霍尔:不会。不过如果我到布鲁明戴尔百货公司购物,会有人说“看,安迪·沃霍尔在那儿”,然后另一人就会说,“哦,这没什么。我们经常在这里看见他,他也没什么了不起”。人们往往会对那些没有见过的人感到好奇,就像电影造就明星一样,但当你亲眼看到他们,他们看起来和银幕上不一样,那层想象就没有了。

  记者:你如何对待你的工作伙伴?

  沃霍尔:我画画、做雕塑和拍电影是不想露宿街头,我给《电视周刊》做封面,那是因为可以用报酬支付“工厂”的房租。我不是谦虚,而是那些帮忙我的人真的很棒。当摄影机开始聚焦在他们脸上,他们立马会投入演出,做演员该做的。他们做得非常好。

  谈金钱 除了钞票什么都不懂

  记者:你是有钱人吗?

  沃霍尔:我有一个和钱有关的幻想,我走在街上,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说:“走过去的那个人是全世界最有钱的人”。除了花花绿绿的钞票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债券,不懂个人支票,不懂旅行支票。

  记者:你如何花钱?

  沃霍尔:我经常在深夜到家附近的书报亭去买时尚杂志,然后我会跟他们要收据,有时候店员会拿一张白纸来写草草了事,我有钱,我要求他们写上杂志名称、购买日期,然后最上面还要写上店名,这样会让它看起来更像钱。然后我去吃饭,不是因为我饿了,只是因为我有钱。我必须在上床前把今天的钱花出去。即便已经凌晨一点,只要我看到还有钱在钱包里,我就会立马跑出去打车,可能去一家还没有打烊的商店,买下今天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任何产品。我喜欢看到商店为我推迟关门时间,好让我买完东西。因为他们知道我有钱,所以这是种尊重,对吧?

  记者:你有车但自己不开车?

  沃霍尔:自从把别人的车头撞瘪一半后,我就不自己开车了。我打车来回都会给小费,如果我今天身上钱多,1块3(美元)的车费我会给司机2块钱,说“不用找了”;如果我身上钱不多的话,我就会要回两毛。有一回我夜里打车,车费是六毛,我摸黑把一百块当成一块钱给他,然后说不用找了。我永远没有办法在有钱的时候装穷,只能在穷兮兮的时候装有钱。

  谈生活 和录音机结婚十年

  记者:你有想要结婚的对象吗?

  沃霍尔:(上世纪)五十年代晚期我开始了与电视机的一段恋情,但我们一直没有结婚,直到1964年我拿到第一台录音机,(现在)我跟我的录音机结婚已经十年了,当我说“我们”,我指的是我跟我的录音机,很多人不了解这一点。

  记者:你不想结婚?

  沃霍尔:不想。我理想的妻子是有很多钱,把钱全部带回家里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电视台。

  记者:你每天怎么打发时间?

  沃霍尔:看《pantomime quiz》(电视节目《哑剧竞猜》)。

  记者:你最喜欢的节目?

  沃霍尔:不是,最喜欢的是《love of life》(《热爱生活》),一部肥皂剧。

  记者:追了多久?

  沃霍尔:15年。每天都看。

  谈死亡 临终前要穿牛仔裤

  记者:你为什么把头发染成银色?

  沃霍尔:当我年轻的时候我希望自己看起来老成一点,现在我老了,就希望能年轻一点。

  记者:你害怕衰老?

  沃霍尔:既然人都要长大、衰老,不如学着如何拉长童年时光。

  记者:死亡呢?

  沃霍尔:死亡是最令人尴尬的事,因为当你死后,所有的事情都要靠其他人来料理。我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当人死了,很多事情还在他们既定的轨道上运转,只是你不在现场了。我经常想当我死后,我的墓碑应该是空白的,不需要墓志铭,也不需要名字。

  记者:有什么秘密你会在死后公布?

  沃霍尔:我死也不会说出秘密。当我要死的时候,我不想留下任何剩余物,而我也不想成为剩余物。我死的时候要穿着我的牛仔裤。我真希望自己能发明像牛仔裤这种能被人牢记的东西。

  假如每十年我才有一次度假的机会,我也不会想去其他地方。我大概只会走进我的房间把枕头拍松,打开电视机,打开一盒饼干,拆开巧克力礼盒的封条,摆出报刊亭买来的所有最新一期杂志,除了《电视周刊》以外。然后拿起电话打给我所认识的每个人,要他们查查他们手里的《电视周刊》,告诉我现在电视在播什么、过去播什么、接下来要播什么?我喜欢反复阅读报纸,把它读得滚瓜烂熟。对于我来说,在我的房间里,时光行进得极其缓慢,只有在外面的世界里一切才是很匆忙。 ——沃霍尔在他所著《安迪·沃霍尔的哲学》一书中,阐述了他对生活的构想。

  我仍然在意人们,但要是能不在意一些会更加容易,在意真的很辛苦。我不希望过多介入他人的生活,我不想要和其他人太接近,我也不喜欢接触事物。这也是为什么我的作品和我本人距离那么远的原因。 ——1966年沃霍尔接受格雷琴·伯格的采访时说。这篇采访发表于当年的地下刊物《另一个东村》上,访谈断断续续持续了三四个星期,被视为沃霍尔在上世纪60年代最重要的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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