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念行为已介入“艺术社会学”

　　博伊斯通过其一系列的艺术主张与艺术创造，强烈地挑战了有关艺术概念和功能的传统观念。

　　博伊斯自1947年（在美术学院专业学习艺术）至1986年逝世为止，共进行了70 次行为艺术，做了50个装置，举办过130次个人展览，并进行了难以计数的与艺术相关的活动。通过这一系列的艺术实践活动，博伊斯让自己成为世界当代艺术的一种高度。

　　在中国当代艺术发展30余年来，博伊斯几乎成为一门必修课，中国艺术界也往往用“中国行为艺术的鼻祖”等头衔来强化博伊斯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影响。

　　在中央美院美术馆馆长王璜生看来，博伊斯对中国当代艺术家的影响非常大，也非常潜在。比如博伊斯教会了中国当代艺术家比较直接地介入社会。由此在一批中国当代艺术的饰演者身上，我们看到他们的作品具有的强烈批判精神、具有的一种非常有力量的表达。在这份名单中，有谷文达、黄永砯、汪建伟，乃至还包括东村时期进行行为艺术的仓鑫、张洹等等……

　　谷文达 博伊斯是艺术家里的政治家

　　1955年生于上海的谷文达是最活跃的华人艺术家之一，与徐冰、黄永砯、蔡国强并称“中国实验艺术四大金刚”。上世纪80年代，谷文达对西方现代艺术和西方哲学表现出极大兴趣。他开始尝试将西方当代艺术的观念性表达方式与中国水墨的表现方式对抗式结合，成为85美术新潮中的一个代表人物。

　　谷文达指出，博伊斯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因为他有概念、有思想、能引领潮流。尽管谷文达自言博伊斯对自己影响不大，但他俩对材料使用的重视这点却很相似。

　　上世纪80年代，浙江美院把印刷厂卖了，进了一大批西方的杂志和书籍。我们就直接接受了西方的东西。由此，我也第一次接触到了博伊斯。

　　我认可一个艺术家不是看他的作品，而是看他的人。博伊斯是德国当代文化的一个精神支柱。他不光是艺术家还是个精神领袖。这是最辉煌的德国艺术时期。

　　博伊斯是从杜尚走过来的，他的贡献是把杜尚的观念大众化了。博伊斯对材料观念上的革命是非常强烈的。他在使用任何材料的时候都会加上一个社会问题。类似他的7000棵橡树，还有钢琴和油脂，都带了一个讨论的课题。

　　这些材料经过博伊斯的手都变成观念的。将材料变成一种观念，这其实是视觉艺术的革命。我一直认为艺术家是一个手工艺人。此前艺术家受宗教的雇佣，再到受皇室雇佣，现在则属于市场、企业。艺术家只是一个附庸。但当艺术家有概念、有思想、引领潮流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作为一名最本质的艺术家，能影响社会的唯一可能性是，有超越范畴的能力，用自己的天赋、思想影响一代人。我觉得博伊斯的重要性是超过了艺术家本身，通过艺术品来形成一个很强大的影响势力、教育势力。他已经不像一个艺术家了。他是艺术家里的政治家。他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一般的艺术家。他的作品表现了他的主张、观念。

　　我一直提倡永远不吸收同行的东西。我要看书一定不会看美术史，而是要看哲学史、自然科学。我创作的营养、灵感都不会来自同行。博伊斯对我的影响也不太大，但他与我的相似性是对材料的运用。

　　在我的艺术实践中，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做了水墨装置、水墨行为，那时我的挑战是双向的。一方面是以西方的当代艺术来破坏中国传统艺术，同时以中国的传统艺术审视西方的当代性。

　　我觉得当代水墨的革命发展到今天，不可能再从语言上突破，而是需要材料的突破。所以我对艺术作品材料很讲究。类似我此后创造的“中国生物基因墨粉”、用茶叶来做宣纸。这是很中国的也是很当代的，这才是对传统的突破。口述：谷文达（艺术家）

　　汪建伟 社会雕塑是必修课

　　1958年出生于四川的艺术家汪建伟，被西方认为是中国当代艺术录像多媒体领域最具代表性的一位。从1990年开始，汪建伟搁置画架，转向装置、观念摄影、视频等更广泛的艺术领域。汪建伟称，对中国艺术家来说博伊斯几乎就是一门必修课，而自己这20年来所实践的也是“社会雕塑”。

　　我是20年前接触到博伊斯。博伊斯的社会雕塑是非形态化，他主张在交流中不断产生扩张、有影响的东西。他有两件作品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一件是上世纪70年代初，博伊斯在卡塞尔文献展期间完成的行为装置：“一百天的对话”，他跟公众不停地对话，谈了100天，然后将对话内容写在黑板上，最后将这些黑板一起展出。

　　另一件是博伊斯站在西柏林，说我有一个作品，那就是为柏林墙增高5厘米。这个作品的伟大，就是博伊斯认为墙不仅是在陆地上，在人们的心里也有一堵墙，它阻挡了某一种新的政治经济知识历史的形成。

　　博伊斯的这些作品将当代艺术的概念都说透了，后来很多当代艺术作品都是在此学习的。应该说博伊斯的社会雕塑是当代艺术的必修课，通过博伊斯，我们可以知道当代艺术在博伊斯那是怎样开始的。 口述：汪建伟（艺术家）

　　仓鑫 特别想与这个社会对话

　　1967年出生于黑龙江的仓鑫，1993年进驻北京东村。1995年，仓鑫、马六明、张洹创作了著名的行为艺术《为无名山增高一米》，此后从1996年开始，仓鑫又开始了一系列的《舔》的行为艺术实践中。仓鑫称自己进行行为艺术因为这是自己与社会对话的一种方式，由此在其行为艺术中，博伊斯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

　　我是1994年第一次看到博伊斯的作品。当时张洹在央美进修，他美院的同学就借了一本《行动艺术》给他看。那会儿这种资料是很难得的，所以我们就将其复印下来，然后在东村传阅。

　　看到博伊斯这些行为艺术之后，我感到很震撼。那时的我们都很年轻，二十多岁，特别想与这个社会对话，希望通过自己的一己之力改变这个社会。我就觉得行为艺术这种方式非常直接，而且很有效，这种艺术形态是最适合我们的。

　　之后我所创作的行为艺术多多少少都受了博伊斯的影响。应该说，对我行为艺术影响很深的就包括博伊斯和谢德庆。不过这种影响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而不是一种直接的体现。 口述：仓鑫（艺术家）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健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