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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丽韫
1933年3月出生。中共第十届至第十五届中央委员。1978年参加十一届三中全会时,她是全国妇联副主席,也是当时唯一的台湾籍中央委员。著名社会活动家,翻译家。
80岁的林丽韫精神矍铄,她仍然关注时事,每天坚持收看中文和日语新闻。
各种社会矛盾还是比较多,我们得面对现实,一一化解。我很希望社会保障的覆盖提高,让农民也能享受免费医疗,但中国人口太庞大,这需要一个过程,而且每个人都有责任。 ——林丽韫
会上最关注法制建设
新京报: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后,整个社会氛围有不少变化?
林丽韫: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实际上小平同志已经开始出来主持工作,“四人帮”被粉碎了,大家都欢欣鼓舞,但还是受“两个凡是”的束缚,不太敢表达。一直到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后,大家才渐渐开始思想解放,各种意见已经可以在桌面上了,有不同的意见可以争论了。
新京报:当年开会的时候,你对哪些议题最为关注?
林丽韫:坚决批判了“两个凡是”,高度评价了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提出要健全社会主义民主和加强社会主义法制的任务等。关于法制,我记得一个事情,彭真同志,后来当全国人大委员长了,他在一个县里问县委书记,说党领导群众,制定法律,一旦制定出法律以后,党大还是谁大?这个书记说当然是我最大啊。彭真同志说,这是错的,一旦制定法律以后,任何组织任何个人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这个事例非常形象。我后来在人大参加法制工作,体会就更多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各种法制都建立了起来。
新京报:还记得开会时候是什么情形吗?
林丽韫:当时外边下着大雪,但京西宾馆里边的气氛很热烈。特别是我一直在中央联络部工作,看见那么多老同志回来了,心里又亲切又高兴。看到一些人得到平反,又觉得心里宽慰。比如陶铸,被迫害前,他是主持广东省委工作的,每次有重要外宾接待的,都是他亲自出来,我跟他不能说熟,但有过多次接触,之前看着他被打倒,心里是很难受的。
新京报:当时工农兵代表参会的人不少,你会格外关注他们吗?
林丽韫:我记得陈永贵是政治局委员,当时还是一条大白毛巾戴在头上,一身农民装束,参加大会。当时陈永贵还经常给郭凤莲打电话,让她去汇报大寨的情况。还有邢燕子,吕玉兰,这些工农代表来参加中央全会,还是很受到大家的瞩目。
姑娘们开始穿着花棉袄下地
新京报:你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唯一台湾籍中央委员,当时台湾与大陆之间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林丽韫:当时因为跟台湾分离了几十年,包括我的亲属,明明知道我在大陆都不敢给我来信,海峡两岸还是不通的。我记得当时也到过厦门,站在山头上用望远镜看金门,对面挂着“我们要反攻大陆”的条幅,回头看这边,是“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当时是完全对立的。
新京报:1979年元旦,全国人大常委会发表了《告台湾同胞书》,和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大背景有什么联系?
林丽韫:实际上,在十届三中全会中也提到了要把怎么解决台湾问题、港澳问题提到日程上来,特别是会后,既然对台工作要摆到日程上来,中央委托邓颖超成立了中央对台工作小组。
新京报: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开始转移到经济建设上,其中农村的改革是主题之一,会后你在基层挂职,农民理解当时的政策吗?
林丽韫:当时我作为妇联的专职副主席去廊坊挂职锻炼。去之前邓颖超大姐专门嘱咐我说,下去后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路线要很好地贯彻实施,特别是农村的改革。农民富起来了,经济建设就更有可靠的支撑了。
当时农村的物质条件还是不好,但已经能够看到一些精神面貌的变化,比如有一些姑娘开始穿着花棉袄下地了。大家精神劲头都很足。
对于搞联产承包责任制,过去这是“右”的东西被批判,有农民不理解。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消除这些不理解、顾忌,让大家大胆去做。很快,农民掌握了政策,积极性起来以后,变化就比较大了。
新京报:能够感受到农民对农业生产有了盼头?
林丽韫:对,是有盼头,改革之风开始吹起来,主要是联产承包责任制慢慢完善起来,农民有自留地了,愿意下工夫去种,种了归自己,慢慢让他们得到了实际利益。会后差不多两年时间,廊坊的猪肉就比较丰足了,地委开会,还研究怎么冷藏猪肉。
新京报:这次会议对你自身有一些改变吗?
林丽韫:我的工作基本是根据中央的节奏不断来变化的,在廊坊地委办公室工作的日子,我觉得特别充实特别有意义,每天从卧室跨出来,就是看天气预报图,看当天的虫灾情况,这些信息你都得在脑子里抓住,让我了解了农村的真实状况。
只能前进没有后退的路
新京报:现在你最关注中国哪方面的改革?
林丽韫:我觉得现在改革又到了深水区,习近平同志也一直在强调,还是要克服困难前进。大家都会希望改革。
最近看到了关于一些民营企业的新闻,它们对国家贡献大,但没有得到公平对待,而国有企业的垄断,也要打破。这些方面的改革,我觉得国家还是要继续推行。
这些问题,只能通过改革解决,只能前进,没有后退的路。
新京报:你觉得目前社会最突出的矛盾是什么?
林丽韫:反腐问题,收入差距,社会保障还不完全公正,医患矛盾等等。各种社会矛盾还是比较多,我们得面对现实,一一去化解。我很希望社会保障的覆盖提高,让农民也能享受免费医疗,但中国人口太庞大,这需要一个过程,而且每个人都有责任。
新京报:可能很多人会觉得,改革的命题离普通人太远?
林丽韫:大家要有一个共同的理想,就是要建设一个什么样的中国?中国是我们的,我们的家园,这个家园要变成什么样?比如说我在公共地铁上爱管闲事,有的年轻人占着位置装着睡着了,我就轻轻敲敲他的肩膀,同志你起来,你旁边有个老同志需要座位,你能不能让给他?大家都把这个社会看作是我来参与,我要改变社会,我爱改造这个社会,要有这样的意识。
新京报:对即将召开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有哪些期待?
林丽韫:大的方面,是希望一切政策都能更有利于生产的发展,能化解社会中的矛盾。也希望领导人重视调查研究,遵从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克服困难,看准了,腿就下去了,稳步前进。 新京报记者 朱柳笛 实习生 贾世煜 北京报道
同题问答
重调研,实事求是
新京报:你如何定义改革?
林丽韫:改革就是抛弃旧的模式,为了向前进,做一些政策上的改进。
新京报:在你看来,35年中国最重要的改革是什么?
林丽韫:最重要的改革,还是思想路线上的改革。
新京报:未来十年中国最重要的改革是什么?
林丽韫:社会保障,反腐。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改革者吗?如果要你送给现在的改革者一句话,你会说什么?
林丽韫:希望他们能实事求是,重调研。在改革深水区,希望他们有把握了再进去,克服困难,稳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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