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3日在澳大利亚办个展,于北京四合院家中接受本报专访,谈及个人从艺道路和中国当代艺术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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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90年代,蔡国强的国际声誉从日本蔓延至美国。从此,这个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的艺术家,让自己的作品始终充斥着戏剧性和张力,在世界各地都引发令人眩晕的爆破。
1996年蔡国强在美国核试验基地开始点燃《有蘑菇云的世纪——为二十世纪作的计划》;2005年在西班牙做了《黑彩虹》,2006年在大都会博物馆的晴空中放黑云(《晴天黑云》),2008年在北京中轴线上空绽放“大脚印”……火药和爆破让蔡国强成为中国当代艺术群体中最具有大众知名度的一位。
选择火药作为自己创作的独门秘笈,在蔡国强那是偶然也是必然。事实上,蔡国强善用文化资源,包括故乡的一切,类似帆船、中药、风水和灯笼等等,衍生出了装置艺术作品。1999年《威尼斯收租院》尽管备受争议,但仍让其捧回了威尼斯双年展的金狮奖;此外,《撞墙》、《草船借箭》、《不合时宜:舞台一》等作品收藏在世界最重要美术馆,都证明其擅长的不仅仅是爆破。
在蔡国强的作品中,有一种“普通人与世界共鸣的东西”。他从1987年起共举办过57次个展,受委托完成十余次独立个人艺术计划。2008年2月,蔡国强在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举办的回顾展,以36万参观人数,创下古根海姆美术馆视觉艺术展历来参观人数最多的纪录。而此后在西班牙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展出时更是迎来56万观众(比该市人口还多)。
就在10月5日,蔡国强受邀第十二届巴黎《白夜》艺术节,在塞纳河上用焰火诠释巴黎的浪漫。11月23日他即将赴澳大利亚昆士兰现代美术馆举办澳洲首次个展《归去来兮》。
艺术之外,资本也彰显了对蔡国强的青睐。2007年11月25日香港佳士得秋拍上,《为APEC作的计划》(14幅一组)缔造天价——7424.75万港元,蔡国强成为当时华人当代艺术的天价王。
“全球艺术权利百强榜”也眷顾蔡国强。2008年他的名次,从2006年的第99位提升至第69位,而这已是他第四次荣登百强榜行列。
但蔡国强很明确作为艺术家“最后还是要回到作品本身,在艺术史里有那么一点点推动力。”
火药的魅力在于控制和反控制
曾经的港口优势让古代泉州闻名一时,但渐渐远离政治中心的泉州也成为“偏远”城市,以至于在蔡国强口中成了“没有理由去的地方”。但对于世界艺坛来说,这里出了一位蔡国强,这位泉州少年成了一名盗火者。凭此,他行走天下。
事实上,在成为一名艺术的盗火者之前,蔡国强也有过其他尝试。从小勤习武术,学过搏击,同时拉小提琴,甚至也写诗、小说,还拍武侠电影。但终究,蔡国强还是觉得艺术能让自己更舒服。
最初画画有点家学渊源之故,唯一与父辈不同的是,蔡国强在从艺路上遇到了西方现代主义进入中国的热潮,“当时西方前卫艺术思潮蜂拥而至,我最初是通过从香港带过来的美术杂志,了解到野兽派、未来主义、波普艺术等等。”
正是这扇门让蔡国强产生了一种禅宗般的顿悟——原来艺术可以乱搞。于是蔡国强在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专业学习期间,有了各类逃脱传统艺术思维定势的尝试。他会用鼓风机吹画布上的油彩,使油彩流动;或者把画布拿起来,在火上烤,使得油彩起泡变色。
各种奇怪的尝试包括1984年开始使用火药作为载体和材料进行创作。福建地区很多民俗节日和婚丧喜庆,都免不了要放鞭炮。而蔡国强回忆童年时,因为海峡两岸关系紧张,三天两头都听得到大炮的声音,火药味很浓。由此对比其他地区的艺术家,蔡国强对火药更敏感,感受力更深刻。
最初的实验是从自家院子开始。蔡国强把画布铺在家里的大厅或院子里,撒上火药,将它点燃,当时他想火药应该会有自己的归属,因此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结果,画布会烧成什么样子。结果,蔡国强的奶奶一看到起火,就拿起门厅的脚垫不容分说地盖在火苗上,火焰瞬间熄灭。“那一次我才知道,除了点火还要灭火,火药除了放之外还要靠压、靠收。它的魅力在于控制和反控制。”
被控制下的硝烟形成了不同的烟熏肌理。蔡国强渐渐摸索发展出一整套技术。2007年11月25日香港佳士得秋拍上蔡国强的《为APEC作的计划》(14幅一组)拍出了7424.75万港元的成交纪录,这幅火药画用的就是这个技术。北京奥运会结束后,他又用同样技术为29个大脚印创作了一幅火药画。
今天,尽管火药画成为蔡国强艺术的重要部分,但他不认为火药画是其专利,“别人当然也可以创作。”
成名之前是世界艺坛“烫手山芋”
1986年底,在出国热潮的裹挟下,蔡国强赴日本求学。他精心挑选了多张自己的火药爆破画,重达百斤,带到日本寻找机会。
然而这批火药画,在东京问者寥寥。于是,蔡国强选择放弃东京大都市,前往福岛县的海边小城磐城,在那里办起来展览。从较小的村镇起步,直到走向世界。如今看来,这一“农村包围城市”的毛式策略,或许在蔡国强成名路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1991年初在东京举行的《原初火球》展,成就了蔡国强的大爆炸,他把自己平时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都通过“炸在大屏风上”呈现出来。就此,蔡国强开始发展为不可忽视的“蔡国强现象”。
但或许是出于对当代艺术中心的向往,1995年应美国邀请,蔡国强到了纽约。向蔡国强发出邀请的亚洲文化协会,帮助他实现在美国内华达原子弹基地炸一小朵蘑菇云的计划。
很快,蔡国强便在纽约“炸”出了影响。因为蔡国强了解到,亚洲文化基金会是由洛克菲勒基金会资助的,而这个基金会曾经资助美国进行原子弹的开发。他于是提出,想去内华达核试验基地考察,看看实验出原子弹蘑菇云的地方究竟长什么样。没想到,1996年初蔡国强得到了美国能源部、联邦调查局和国防部批准,带着助手来到拉斯韦加斯。
接下来的故事成为《20世纪艺术史》无法绕过的一章。蔡国强在戒备森严的美国核试验基地里,点起从中国城买来的鞭炮药。哧,砰!烟雾向上燃烧的同时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蘑菇云。这成了蔡国强扬名国际的代表作《有蘑菇云的世纪——为二十世纪作的计划》。
此后,他入选古根海姆美术馆举办的雨果伯斯奖决赛展。展览中,蔡国强首次实现了在西方重要美术馆的装置作品《龙来了!狼来了!成吉思汗的方舟》;1999年凭借《威尼斯收租院》获得威尼斯双年展金狮奖……至今,他不断地被世界各地美术馆邀约举办展览,爆破作品和装置被世界各地美术馆争相收藏。
蔡国强俨然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家中最炙手可热的,但他还是会说:“上世纪90年代,每个美术馆都将我视为烫手山芋,拿在手上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直到今天,他与美术馆合作时仍会有争论,甚至导致有些项目无法合作,但蔡国强却安慰对方,这“证明我还有希望,还有价值。”
与官方合作改变文化开放度
年过50的蔡国强还自称男孩子。上世纪80年代前往日本,1995年远赴美国,蔡国强那浓厚的闽南普通话依然不改,更让人吃惊的是在美国呆了近20年他坚持不学英文,固执地让自己活得像个地道的泉州人。
新世纪以来,这个标榜先锋、批判的独立艺术家越来越多地与官方合作。2001年全面负责APEC大型景观焰火表演设计。2008更可谓“国际蔡”的中国年,他在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举办回顾展,参与北京奥运,创作“中轴线大脚印”。2009年又参与新中国成立60周年焰火晚会。2011年蔡国强积极推动与泉州当地政府合作,建造泉州当代艺术馆。2013年10月5日,蔡国强受邀在法国塞纳河上用焰火《一夜情》诠释巴黎的浪漫。
泉州当代艺术馆新建馆由被称为“建筑界毕加索”的建筑大师弗兰克·盖里亲自设计、建造,规划建设总面积约为一万四千平方米,将成为盖里在亚洲的第一个文化建筑。
这次合作由泉州当地政府出政策、土地,但多达数亿的资金却需要靠市场渠道来筹集。为此,9月25日,蔡国强应佳士得邀请,在上海现场进行爆破火药画《故乡》的创作。该作品在佳士得内地首拍上拍出1500万元,成为泉州当代艺术馆建设基金的首笔善款。当晚,蔡国强走上前台为义拍担任一回导购。蔡国强说,自己经历过很多场合,但从没想到会为自己的作品走上拍卖场“推销”。
蔡国强很明确,尽管是与政府合作的项目,但泉州当代艺术馆还是会与政府保持一定的距离,“现代艺术还不能依赖政府来主持,届时董事会是来自全世界的,这样对双方都好。”
直到今天蔡国强依然不回避与国家政府层面的合作项目,他说只是因为他相信国家的文化空间会越来越开放,“我虽是个好玩的中国男孩子,也会想着这个国家的问题,如果她有问题,自己也有问题,不要总把自己割断开来。我的劳动和参与多少,会帮助这里的政治空间和文化开放起来。”
C特14-C特17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健亚
人物摄影/新京报记者 秦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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