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定波：国企投资效率亟待提高

　　许定波

　　政府官员和国企高管没有明确界限，尤其现在搞“中管企业干部”，很难选拔出真正的优秀企业家。

　　许定波，中欧国际工商学院会计学教授，副教务长和管理委员会成员。除了教授职务，他还担任了中国人民保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等四家上市企业的董事。

　　许定波认为，长期以来，机会成本过大和投资回报率低困扰着国企。同时，国企在治理方面也存在问题。政府官员和国企高管没有明确界限，尤其现在搞“中管企业干部”，很难选拔出真正的优秀企业家。

　　国企机会成本巨大

　　新京报：作为几家上市国有企业的独立董事，根据你的观察，国有企业目前存在最严峻的问题是什么？

　　许定波：投资回报率太低，机会成本过大。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2年底，中国115家非金融类央企资产总额达到31.55万亿元人民币，但平均总资产收益率只有2.93%。2007年至2012年，央企上市公司的资产收益率中位数为3.4%，地方国企是3.39%。

　　而我们再看美国，2000年-2012年，道琼斯工业指数包括的30家著名企业，其总资产收益率平均值为7.19%，这还是在美国经历了两次大的金融危机（2001年互联网泡沫和2008年金融危机）的情况下达到的水平，而我们的央企只有2.93%，差距非常大。

　　同时，国企在治理方面也存在问题。目前，我国政府官员和国企高管没有明确界限，尤其我们现在搞“中管企业干部”，很难选拔出真正的优秀企业家，国企里能干的企业家也很难发挥他们的才干。此外，国企董事会真正能够做决策的时候不多，现在很多时候明明这个决定对企业发展有利，但董事会很难说了算，因为企业上面还有很多婆婆，而且婆婆们管得过细，因此决策效率比较低。

　　新京报：为什么说国企的机会成本过大？

　　许定波：我做了一个估算，相对于优秀企业的正常投资收益率，目前非金融类国企投资损失的机会成本约为5%，而全国非金融类国企截至2013年6月末的资产总额为85.3万亿元，因此其机会成本为4.26万亿。而截至2013年6月，银行体系的总资产额为144.2万亿元，其中大型国有银行的比例约为50%，假设这些资产的机会成本损失率为1%，那么金融类国企的机会成本为7210亿元。二者合计约5万亿人民币，占2012年GDP的近10%。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成本。

　　此外，金融体系的问题也很大。现在银行把大量的贷款投放给国有企业，但国企的投资回报率又这么低，一些没有上市的、急需资金的企业拿不到钱，只能通过民间融资。我们知道民间融资的利率是很高的，这样真正能创造社会财富的企业很难发展。目前企业的融资重点放在了银行上，这是不合理的，应该放在股票市场、债券市场上，现在我们做得远远不够。

　　我认为，无论是政府、老百姓还是企业，应该为国企这5万亿的机会成本感到心疼。

　　政府不能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

　　新京报：是什么造成国企投资回报率低的状况？如何解决这一问题？

　　许定波：因为目前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有问题，需要改变。国家一些部门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比如财政部既是政策制定方，又掌控金融机构的人事、激励、业绩评价、政策发展方向，同时还是很多金融机构大股东。国资委也是，既是政策制定方，又管着国企高管任命、业绩评价和激励机制。这是不行的，政策制定方要考虑的是宏观政策各个方面的因素，但管理企业的重点则要放在提高效率上，而不是考虑太多政治性因素。所以需要把国资管理的政策制定和管理职能分开。

　　新京报：在激励机制方面应该如何改进？

　　许定波：目前国有企业高管的薪酬都是平均主义，把企业做得很糟糕报酬也可以很高，做得好收入也可能很低，因为要考虑到收入分配公平的问题。但一般的劳动者和企业管理者是两个不同的劳动力市场，后者激励机制没建立好的话，国企吸引不到优秀的管理者。国有企业应该树立珍惜尊重优秀企业家的文化，他们能领导企业创造财富、创造就业，带来创新。（下转特75版）

　　最近中组部在国企用人机制方面正在逐步改善，开始通过考试选拔高级管理人员，我觉得是非常好的一步，但做得还不够。未来应该打破体制内外界限，按照市场的办法选拔国企管理者，如果不符合市场要求就要淘汰掉，同时也要建立适当的激励制度，不能只谈业绩评价不谈激励。

　　新京报：未来应该如何扭转这一局面？

　　许定波：由于股市上融不到资，中国企业的负债率在全球处于较高水平。未来应该大力发展直接融资渠道，慢慢减少企业对银行的依赖。

　　所以，我并不赞同现在将IPO暂停。在不出现重大灾害且国家稳定的情况下，股市不应该停止IPO。从去年年底到目前为止将近一年的时间，那些急需融资的企业无法上市，反而已经上市的公司可以增发、配股，这是什么道理？股市监管方面和其他融资渠道比，还算是比较完善的，企业在上市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也完全可以整改。现在将这个市场放弃了，转向其他缺乏监管的渠道融资，这是不应该的。

　　同题问答

　　“创业选择服务业”

　　Q:如果有一笔5亿元的创业资金，在2014年的中国，你会优先考虑进入哪个行业？为什么？

　　A:服务业。中国的服务业发展很落后，我对教育比较熟悉，比如利用互联网技术开办一所学校，使优质教学资源共享。养老行业也是将来一个比较重要的行业，如果能提供保证质量、安全、高效并拥有良好环境的养老机构，未来是有市场的。

　　Q:你最喜欢的职业是什么？

　　A:我现在做得就不错，能在课堂里影响一批人，他们再去影响社会，我觉得很有成就感。

　　Q:还在世的人中，你最钦佩的是谁？

　　A:最钦佩的是中外的一批企业家，比如柳传志、张瑞敏，巴菲特。

　　Q:如果你能选择的话，你希望让什么重现？

　　A:青山绿水，好的环境和好的空气。

　　目前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有问题，需要改变。国家一些部门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如财政部既是政策制定方，又掌控金融机构的人事、激励、业绩评价等。

　　采写/新京报记者 沈玮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