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明 摩托车上的速度和叙事

　　“庞大的摩托车大军是胡志明市最具视觉冲击力的符号性景观，甚至把它称为‘摩托车上的城市。’”

　　舷窗之外，一座斑斓色块拼合而成的都市也正在逐渐明晰起来。它带着赭红色或者灰褐色的屋顶、米黄或者淡蓝淡绿的墙体以及像黑色眼睛一样的窗口，由近及远，密密麻麻地向视野的尽头铺展出去。几分钟后，当我们走下舷梯，渐渐融入这种斑斓之中，来自南中国海的海风带着咸咸的味道轻轻吹拂过来的时候，一场微雨也开始淅淅沥沥地飘落下来。

　　这里是胡志明市。正值9月下旬，市中心独立宫——当地人更习惯称之为“总统府”——半开的铁栅栏大门正对黎伊大道一角，两棵大树间悬挂起一条红色的布幅，除去费解的越南文字外，一组“23/9/1945”的时间数字清晰可见。导游解释，当天，在越南独立21天后，法国远征军突然袭击了当时还称为西贡的胡志明市，随即遭遇了越军的奋起反击，而这也标志南越抗法斗争的开始。

　　然而，真正标志南越历史彻底转向的地标无疑当属黎伊大道正对的那座庞大建筑。1975年4月30日上午，北越的坦克开进西贡，碾过了这座建筑的铁栏杆，结束了法国、美国扶持下的南越政权。曾经的总统府从此变身为独立宫（或称“统一宫”），而此后不久，西贡也正式改称为“胡志明市”。对于外来者来说，这些历史建筑更主要的还是与独立宫一起提示着这座城市作为“西贡”以及法属殖民地的漫长历史。

　　邂逅西贡码头

　　不过，除去宏大的历史叙事，即便在“西贡”时期，人们关于这座城市的印象也主要发生在包含生活气息的街头以及穿城而过的西贡河（湄公河支流）上，并通过杜拉斯的经典小说《情人》及同名电影在世界上更多人的记忆中烙下了深深的印痕……

　　现在的西贡码头和曾经的总统府一样，早已完成了向景点和旅游化的转向，但来自生活底处的街头故事仍在这座城市里持续不断地生动上演。每天晚间，在胡志明各处街头广场特别是中央公园密密的丛林边缘，总有一对对热恋的青年男女躲在暗处低声交谈，小伙子总是一条腿跨在摩托车后座上，姑娘则斜倚着摩托车或者靠在他的胸前。对很多外来者来说，庞大的摩托车大军是胡志明市最具视觉冲击力的符号性景观，甚至把它称作“摩托车上的城市”。而对于晚间谈恋爱的那些男女青年来说，摩托车则是必须随时予以小心看护的爱物和私产。

　　街头涌动的潮汐

　　摩托车几乎决定了胡志明市的速度。或许也因此，城市街头很多十字路口都没有红绿灯。在每天滚滚的摩托车流中，零零星星被裹挟着前进的私家车，看起来和路边人行道上的行人一样落寞而边缘。

　　摩托车流以胡志明市区为中心，每时每刻也在周边来回蔓延，仿佛涌动不止的潮汐。从胡志明前往美奈的途中，看着它们在我们的大巴车外不停地飞驰而过，很快便明白200公里的路程为何却要耗去七个小时的时间。

　　所幸时间并不难熬。这是一条要穿过很多市镇的大道，路两边多是小饭店或者卖各色日常器具的店铺间，门脸简易、灰暗，大红字体的招牌却醒目耀眼。年轻的女老板坐在门边洗衣服或者择菜的时候，丈夫常常一旁静静地喝茶抽烟，孩子们在门外种了几株花草的狭窄空场间嬉闹着跑来跑去，戴斗笠的邻居老人则拎着一捆蔬菜慢慢地走进了旁边的胡同……对于我们这些从中国内地来的游客来说，这样的场景显然让人熟悉得感到亲切，除了招牌上那些密码一样的字符。

　　在这样的市镇间穿行，路边——更多的是在离马路稍远的深处——不时可以看到一座教堂的尖顶，有时甚至可以清楚看到教堂前或者镶在教堂墙壁上的西式雕像。看似漫长的七个小时中，其实数数这些教堂的尖顶，然后再推想一下这些教堂的前世今生，琢磨一下它与路边那些普通越南人日常生活的联系，就可以让人度过好一段时间。而与此相比，前方将要到达的美奈那两个知名景点——可以观日出的红沙滩和可以玩沙漠摩托的白沙滩——反而显得不难么重要。

　　采写/新京报记者 耿继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