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晚餐

　　【吐小食核】

　　□鲍鲸鲸（作家、编剧）

　　前不久的一个傍晚，和妈妈一起出门，到附近新开的一家煎饼店吃晚饭。这家煎饼店最近很红，虽然卖的只是普通天津大煎饼，但因为材料实在又干净，所以看起来比街头煎饼摊出品的可信度高了很多，配餐还有豆腐脑、南瓜羹、猪蹄冒菜之类的，看起来都特别可口，店里挤着满满当当的人，都目光灼灼地等着掏钱，真没想到大煎饼也能迎来这样的春天。

　　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点餐，等待空位之后，我和妈妈的晚餐终于来了，去领餐的时候，男店员把我点的猪蹄放到餐盘上，然后特别认真地盯着我说：小姐，这份猪蹄我不要你钱了。

　　我愣住了，这是搭讪吗？我居然可以凭美色换来免费猪蹄？“因为今天我们的猪蹄卖完了，只剩下这几只，但是它们太小了，不符合我们的餐点标准，所以免费送您。”我盯着盘子里的猪蹄，“不小啊，挺大的。”店员指了指墙上的宣传照，“必须要那么大才算合格。”

　　端着餐盘回到座位上，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是吃到了免费的猪蹄，很高兴。但也有些悠悠的惆怅，果然美色这东西并不存在于我的人生里。

　　和妈妈一边吃着大煎饼，一边讨论着猪蹄多大才算大，身后，涌进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都是附近刚下班的白领们，每个人进来时，都卷进一股寒风。这时，身后一个男孩开始大声地打起了电话。“我在人家店里观察了很久，客流量特别大，为什么？因为它制造出热点了。这就是我们一直在讨论的东西啊！”

　　听起来，男孩是潜伏在这店里做市场调查的。他打电话的神色很焦灼，面前放着一份面条，已经凉了很久，基本上没动过。“我们该怎么在市场上存活？营造话题，我们欠缺的是营销！”

　　男孩身边，两个结伴来的女白领找不到空位，正一脸不耐烦地盯着打电话的他。而男孩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收银台的方向。他挂断了电话，神色很黯淡。然后回身看看自己的面，没精打采地挑开吃了两口。

　　窗外的风刮得更大了，行人们都萧萧瑟瑟地走在路上，去找暖和的地方。

　　我和妈妈吃完，经过正在发呆的男孩身边。男孩看看我俩，突然叫住了我们。“请问，你是第一次来这家店里吃饭吗？”

　　“啊……对。”

　　“那以后你还会带你妈妈来吗？”

　　我一愣，心里想的是：当然了，人家可给了我免费的猪蹄啊。但嘴上却开口说，“应该不会了吧。”男孩眼神一亮，表情有些不合适的雀跃，“为什么啊？”

　　正在想合适的理由时，妈妈开口说话了。“就是来凑个热闹，煎饼哪儿不能吃。”

　　男孩用力点点头，一脸遇到知音的表情。“谢谢您啊。”

　　和妈妈走出这家店，被风刮着向前走的时候，妈突然说，“都不容易。”

　　“嗯，都不容易。”我点点头。

　　又走了一阵，妈又说，“猪蹄儿真好吃。”

　　我深表赞同，“免费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