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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旬痖弦获“中坤诗歌奖”

第四届“中坤国际诗歌奖”颁奖,另一位获奖者是波兰诗人亚当·扎加耶夫斯基

2013年11月26日 星期二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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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台湾著名诗人痖弦在第四届“中坤国际诗歌奖”颁奖典礼上。

  新京报讯 “什么是不朽呢/咳嗽药刮脸刀赏月房租如此等等/而在妻的缝纫机的零星战斗下/他觉得唯一能俘虏他的/便是太阳”(《上校》)曾在诗中向不朽发问的中国台湾诗人痖弦,刚刚获得了一项诗歌终身成就奖的奖励。昨日,第四届“中坤国际诗歌奖”颁奖典礼在北京大学百周年纪念讲堂举行,痖弦和波兰诗人亚当·扎加耶夫斯基获得了本届中坤国际诗歌奖。

  痖弦:诗人可以一生寻美

  学者洪子诚在颁奖现场朗读了痖弦的授奖词。他说痖弦从上世纪50年代初开始发表诗作,1965年停笔,诗歌写作生涯只有十几年,创作的诗作也不到90首,但这些为数不多的作品,却以其原创性、高度的想象力、对人生的敏感、对世事的洞察,以及独特的词语、句式的创作,在新诗界影响深远。

  随后痖弦上台,已有81岁高龄的他回顾了自己的创作历程。他笑着说虽然现在人们认为他作品不多,但在当年那个“飙诗”的岁月里,他算得上一位高产作家,几乎每个月都有新作在报刊上发表,“最疯狂的时候曾创下一天创作六首诗的纪录。”但到了中年之后,痖弦的兴趣转向了诗论研究和新诗历史的爬梳整理,诗歌创作便由此减少,“当年两岸隔绝,台湾将大陆作品,特别是30年代作家的作品全部列为禁书,造成了严重的文学断层,我当时等于扮演了一个盗火者的角色,在《创世纪》开办中国新诗史料专栏,有计划地介绍大陆30年代诗人的作品。”其后痖弦将重点转移到编辑工作,“我做副刊编辑最久,在《联合报》副刊有20年的时间,整个编辑岁月加起来将近40年”“我不喜欢别人说编辑是为别人做嫁衣,我认为编辑不是职业而是事业。”

  虽然痖弦的事业总在变化,但他说万变不离其宗,自己从没有一天背离诗神。他认为诗人可以一生寻美,这种精神最鲜明地体现在他与张默、洛夫创办的诗刊《创世纪》中,“它从1954年10月创刊,一直出版到现在,从不中断,明年将近60周年。”痖弦说《创世纪》对他们那一伙人来说已经成为了生命中最崇高的精神教堂,而自己创作量少,总是心生愧疚,因而也成为这座精神教堂的一名忏悔者。痖弦觉得此次得奖也让他惶惑、汗颜,这将带给他自我的省思和步伐的调整,他说大队的人马都已经上路,他也会鼓足余勇,赶上前去。

  波兰诗人为作品在中国流传而喜悦

  本届中坤国际诗歌奖的另一位获奖者是波兰诗人亚当·扎加耶夫斯基。诗评家唐晓渡朗诵了其授奖词,他说对中国诗人来说,扎加耶夫斯基的诗中最富于启示性的,是在历史道德的担当和审美愉悦之间达成的那种奇妙平衡,他的诗已经成为当代汉语诗歌的有机组成部分。

  扎加耶夫斯基当天并没能来到现场。他在录制的视频中说,在最近几年中他听到自己的英译诗被翻译成汉语,在中国诗人中流传开来。他认为对于一首用波兰语写的诗歌来说,这可能不是一个完美的途径,但他仍然感到喜悦,“我视其为我的诗歌获得赏识的一个标志,说明我的一些诗歌,对于你们,受过教育的中国公民,具有某些意义。”

  ■ 纪念

  除颁奖外,当天还有一个环节是缅怀逝去的诗人牛汉、雷抒雁与韩作荣。学者陈平原在现场说:“诗人让人敬佩,也让人怀念,有的诗人来了,有的诗人却走了。”而这也正应和了现场朗读的扎加耶夫斯基《自画像》中的诗句:“我阅读诗人,活着的和死去的,他们教给我固执,忠实,和骄傲。”

  ■ 获奖诗人

  痖弦

  台湾著名诗人,原名王庆鳞。1932年出生于河南省南阳县东庄的一个农民家庭,1949年到台湾。台湾《创世纪》诗刊的“三驾马车”之一,著有《痖弦诗抄》《深渊》《盐》等诗集,曾长期担任台湾《联合报》副总编辑兼副刊主编。

  亚当·扎加耶夫斯基

  波兰诗人、小说家和散文家。1945年生于利沃夫(今属乌克兰),刚一出生就随父母移居波兰。1982年因个人原因移居巴黎。后回到波兰,定居克拉科夫。主要以母语波兰语写作,作品已被翻译为包括英、法、德语在内的多种语言出版并获得多种国际文学奖。主要作品包括诗集《震惊》《画布》《神秘学入门》《无止境:新诗与诗选》《永远的敌人》和散文集《团结和孤独》《两座城市》《在他人的美中》。

  ■ 对话诗人

  痖弦:看诗要看诗和人的统一性

  “我们是最尊重文字的一代”

  新京报:颁奖典礼的视频中,你说诗最高的境界是炼人。

  痖弦:炼字不如炼句,炼句不如炼意,炼意不如炼人。从意境再到词语,再到字句,这是寻找诗的正确途径,而不是诗写得好就不管人。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诗,去看诗不如看人,人的高度就是诗的高度。其实写诗十几年的人都会编一两个小句子玩玩,可是不代表这能显示出你的精神人格,而精神人格的表达是最重要的。我们看诗要看诗和人的统一性。成为大诗人,人的气质风格会笼罩全篇,成为独立的精神世界,那是很宏大的。

  新京报:能谈谈当年台湾新诗运动对你产生的影响吗?

  痖弦:当年有三个人到台湾,这三个通通都是留日的,一个是纪弦,他有一点神经质,拿现在的话来说很酷,喜欢叼烟斗,拿着一个手杖。他从上海来,把上海的现代派观念带到台湾去。我说他是个点火人,把火点起来,不耐烦去细细教这些学生,怎么烧,烧多久,就靠你个人本事了,不理你了。但他对青年人在情趣上的诱发是很有魅力的。 

  另一个是覃子豪先生,他是粮食局的职员,很苦的一个人,他对学生是真正教的,当时有一个文艺函授学校,我们都是函授学校毕业的,覃先生是函授学校诗歌系的主任。我们真正学诗,掰着手教的就是覃子豪。还有一个人就是钟鼎文,他将中国味道的情趣写成现代诗,也教我们,但不像覃子豪那么热络,我们也受到一些他的示范影响。这三个人就是我们尊敬的三个老师。

  新京报:现在回望你写诗的时代,是什么心情?

  痖弦:基本上我们创造的那个时代还是值得怀念的,因为那个时代非常尊敬文字。我们那时候通信,把信丢到邮筒里,忽然发现错了两个字,人就会觉得很不安,围着邮箱走三遍,恨不得用手插到邮筒里去,把信拿出来,把那两个字改掉,因为觉得很粗糙,很失礼,很不应该,但现在没有这个了。现在就是把音在电脑上打出来就可以了,所以有火星文的出现。我们是最尊重文字的一代,而诗人就是文字最精炼的演练者,所以诗人必须是出现在文字受尊敬的时代。当然网络也有它的文学,但网络文学需要小心地去选择,才能找到好东西,因为人人都可以贴文章。

  当年二十个人编一个副刊

  新京报:你在《联合报》副刊当了20年的编辑,提出“副刊学”,认为副刊是文学发展的命脉所在,但你刚刚也提到了媒介的变化,你觉得当下副刊还能承担起这样的功能吗?

  痖弦:现在报纸经营很困难。我们当时都是二十个人编一个副刊,每一个字都查得准准确确,老先生写了唐诗上说什么,我们一定要查唐诗上有没有这句话,我们会看很多其他的书籍、报纸,找真正的好手,主动和他们联系。有些人我们和他联系之后会再培养,可能(培养)一年多了还没上过副刊,这种工夫现在没有了。现在一个人两个人编一个版,能够维持出版已经不错了,也是难为他们了。但真的没有过去的样子,一篇文章出来每一家都在讨论,一个作家连续发表四五篇文章就受到强烈注意的情况也很少了。

  新京报:你现在定居加拿大,日常生活是怎样的?

  痖弦:日常生活就是昼长夜长,看书,睡觉。我喜欢大自然,那里自然生态没有破坏,(我会)在树林小河散步。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江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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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常喜欢说一句话,一日诗人一世诗人,诗人是一辈子的诗人,诗人的努力是一辈子的努力,诗人的最高完成是诗的完成。诗是一种信仰,宗教家可以一生寻道,而诗人可以一生寻美。”

  ——诗人痖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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