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08:走读中国·白酒原产地之汾阳(二)
 
前一天  后一天

数字版首页 > 第D08:走读中国·白酒原产地之汾阳(二)

美酒如泉,杏花村里揭翠帘

2013年12月18日 星期三 新京报
分享:
杏花村街头坐在路边扎堆儿聊天的老人。
杏花村镇上的小酒厂。
位于杏花村镇东堡村的汾酒老作坊建筑群。
杏花村镇西堡村街头。
太符观被誉为“酒都杏花村酿造出的一个神话世界”。
杏花村汾酒厂南大门。
汾酒厂园区内的“牧童遥指”雕塑。
杏花村汾酒老作坊建筑群已进入申请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但尚未对外开放,很多时候,人们只能通过厚厚木门的缝隙往里窥视。

  杏花村,在汾阳县城北约15公里处。杏花村,以汾酒闻名天下。早在1500多年前的南北朝时代,这里即以酿酒、酒文化闻名。盛唐时,“杏花村里酒如泉”、“处处街头揭翠帘”,成为酒文化重镇。历史上,中国著名文人李白、杜甫、杜牧、宋延清、顾炎武、傅山、巴金、郭沫若等都赋诗赞誉。李自成进北京路经杏花村,停留三日,留下“尽善尽美”的题匾,杏花村曾一度更名为“尽善村”。杜牧的“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诗句,引发了各地杏花村正名之争。在山西汾阳,当地人把“杏花村”看做是汾酒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是在汾酒厂的厂区里,还是在政府关于文旅游的产业升级调研报告上,处处可以看出汾阳对于“杏花村”的纪念和倚重。

  汾酒老作坊

  斑驳里透出久经岁月的平静

  出汾酒厂大门向东,鞋子很快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杏花村镇东堡村卢家街,一大片建筑正在拆除,只剩下一点点旧有的痕迹。这个工地所包围的,就是杏花村汾酒老作坊,老作坊部分建筑是复建而成,但作为中国酒文化的一个重要地标,这里已进入申请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

  杏花村汾酒老作坊建筑已有800余年历史,现有元、明、清时期建筑50余间,被认为是国内保护最好的古代酿酒场所,2006年被确定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老作坊门前是一条石砖路面,但一眼望去,看到的更多是无尽的黄土,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机动车,不时呼啸而过,扬起高高的黄尘,然后散向四周。在这样反复被黄土烟尘洗礼的过程中,老作坊似乎也笼罩上了一层半透明的土黄外衣。砖头外墙有的外凸,有的内凹,斑驳里透出久经岁月的平静。

  老作坊遗址北院为酿酒作坊原址,保留着清代酿酒作坊和埋入地下的发酵地缸。院内一口元代古井上建有一座“古井亭”,亭上嵌有明末清初书法家傅山手书的“得造花香”石碑一块。此井至民国间一直是汾酒酿造专用水源,院内还保存着一个明代酿酒所用的甑筒。

  杏花村遗址的发掘在考古界和酿酒界曾经十分轰动。北京大学教授、著名考古学家李仰松说,在杏花村遗址中发现了仰韶文化时期造型独特的小口尖底瓶,确认是人类最早的酒器之一。出土的实例证明仰韶文化时期的杏花村先民就已掌握了谷物酿酒的技能,因此杏花村可以确认为中华原始酒文化的诞生地之一。杏花村遗址酿酒容器的出土,揭开了中国酒史的神秘面纱,向世人宣告中国早在6000年前的仰韶文化中期就已发明了人工谷物酒,同时印证了杏花村汾酒实实在在是6000年传承的结果。

  今天,无论是汾酒厂还是杏花村一带的私人小酒厂,基本上依然沿用着杏花村老作坊遗址中呈现出的酿酒工具和方法。遗址和老作坊所展示的中国数百年间白酒酿造工艺的传承和发展,是传统酒文化与现代社会保持密切关联的最佳佐证。遗憾的是,这样一处重要的文物保护单位至今尚未对公众开放。

  当我们在老作坊门外的小路上徘徊并且感叹古老文化的深厚时,远处荡来的黄尘再次笼罩了每一个人,大家纷纷用围巾捂住口鼻,我们努力通过厚厚木门的缝隙往里看,窄窄视野之间,只能看到一栋栋整齐的古式建筑,门框窗棂之上,全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每一扇房门上都挂着大大的锁头。

  这里只有一个看门人和一个工作人员。看门人笑起来很真诚,但是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进去,“其实里面没什么好看的,房子里都是空的”。

  杏花村街头

  多种形式的“以酒厂为生”

  初入杏花村,到处悬挂的“酒”标志是意料之中,但随处可见的鞋店却让人颇感意外。“大概这里的人穿鞋都太费了。”看着脚下“蒙尘”的鞋子,摄影记者的一句玩笑话似乎为这些鞋店的存在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解释。

  秋冬之交,少雨的杏花村更显得干燥,作为一个典型的中国北方乡镇,杏花村似乎丝毫没有显示出有何与众不同之处。从杏花村牌楼往里走,主街路边,五六只颜色各异的小狗趴在黑黑的煤堆上,有的睡觉,有的听到声响警觉地四处张望。

  一个没有名字的商店门帘上贴着大大的“酒”字,透过玻璃门,看到店里摆满了深色的陶瓷酒缸,一个瘦削、披肩发的女孩站在柜台旁边,无聊地抠着指甲。见到我们进门,女孩抬眼看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女孩卖的是家里自酿的酒,时间最长的有七八年,原浆酒一斤(一壶)10元钱。塑料的大勺子放在酒缸上,好像一时半会也派不上用场。

  “我们的酒没牌子。”女孩说,一般都是附近的批发商来买,至于是不是拿出去灌装贴标,女孩没有说,只是说冬天到了,是卖酒的旺季,一天最多能卖几百斤。女孩的妈妈走进来,说自己家里的小厂,一年也就做20多吨酒,虽然做酒的方法跟大酒厂差不多,但是这一带的私人小厂凭的就是价格低廉。在杏花村,很多人在酒厂工作,而在酒厂附近开设小酒厂则是当地另一种形式的“以酒厂为生”。

  这样的“酒店”在杏花村并不很多。据说,现在越来越多的杏花村人不再做酒,而是转去卖酒。卖的酒五花八门,什么牌子都有,当然也包括汾酒,以至于汾酒厂的人总是一再强调想要在杏花村买正品酒只有到酒厂的销售处才能买到。不过,也有不少本地人说,很多小店里卖的酒虽然牌子不出名,但是酒肯定是好酒,口感并不亚于名牌酒;当然,价格也是顾客考虑的一个重要原因。

  阳光好的下午,杏花村街头到处可见坐在路边扎堆儿聊天的老大爷,却很少见到大妈大娘们嗑瓜子聊天的。一溜儿下去,六七个老大爷都坐在马扎上,留着几乎一样的发型,穿着极为相似的衣服。在还有绿叶的柳树下,看到明显为外地人的我们在旁边走过拿起相机,将镜头对准他们,他们会不由自主地裂开嘴。“都老了,还有啥可拍的。”一位老大爷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一边赶紧坐正了些。

  杏花村的人的质朴和热情,不仅从陌生人拍照的镜头里可以看到。每一次问路,也都能得到热情的回应。一个小酒厂里看门的老大爷生怕我们走错路口,甚至从传达室里走出来,带着我们走到转弯处。

  太符观

  杏花村酿造出的神话世界

  杏花村镇上庙村的太符观比汾酒老作坊更早被评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座始建年代不详的道教建筑从金代至今,格局没有太大改变,尤其是左右配殿的悬塑保存较为完整,后土圣母在文武侍从护卫下隆重出巡,造型逼真细腻,让人叹为观止。

  见到太符观文物管理所的负责人刘元春时,他刚吃完午饭,正抹着嘴走出来。他带着我们走进太符观的正殿。院子里,除了正在进行修缮工程的工人,还有几个前来游览的人。“这就算是人多了。”刘元春说,除了正月里,太符观的游人并不多。

  太符观被誉为“酒都杏花村酿造出的一个神话世界”。在东西配殿里,色彩艳丽的悬塑仍基本保持了最初的栩栩如生:牛头马面抬轿、黑脸判官左手握生死簿、右手执笔,四岳神或乘龙或坐车,四周红色祥云环绕。仙境如斯,悬于这古老道观的建筑之内,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是和煦的阳光。殿内光线不好,显得有些阴冷。刘元春用山西话讲述古老的神话故事时,我们听得一知半解,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在杏花村,汾酒文化景区、汾酒老作坊遗址、太符观,组成了文化旅游元素的铁三角。而在当地,一个关于“大杏花”的概念也正在筹划之中。汾阳市文物旅游局局长李世立介绍,汾阳对于杏花村有一个“大的旅游设想”,以汾酒为主,连接金代建筑太符观和杏花村汾酒老作坊两处国家级保护文物和新石器遗址,再加上周边护国灵岩寺、葫芦峪、九十九盘水打磨遗址、狄青墓等一大批文物古迹。目前,旅游配套设施正在进一步完善,山西酿酒博物馆和杏花村风情一条街也正在筹建中。

  李世立认为,相比周边县市,杏花村的旅游发展目前并无优势,旅游基础设施不足,硬件不完善,交通也不够便利,尤其是各处景点之间的联系不足,没有形成规模效应,没有主导旅游路线,客源也严重不足。也许若干年后,被寄予厚望的“大杏花”才能够成为这一地区的文化旅游招牌。

  ■ 名辨

  牧童遥指后,何处杏花村?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杜牧这首七言绝句中的故地“杏花村”,给今天带来的,不仅是内涵丰富的传统文化符号,更是现实的巨大经济效益。估计彼时诗兴大发的杜牧也没有想到,这黯然神伤之中的千古佳句会引来后世无尽的争端。

  全国各地“杏花村”有大约20个,山西、安徽、江苏都有“杏花村”,其中尤以山西汾阳和安徽池州的杏花村最为出名。为了给自己的“杏花村”正名,两地甚至不惜对簿公堂。

  山西汾阳杏花村的汾酒厂园区里,不仅有“牧童遥指”的塑像,还在园区最中央栽种了大片杏林。安徽池州杏花村也有酒厂,而且历史上也以酿酒闻名。至于湖北麻城、江苏徐州这些地方的杏花村,也都能跟杜牧丰富的人生经历扯上些关系。这些地方,在介绍本地的历史文化时,也都往往以《清明》名诗开头。

  山西和安徽的杏花村之争其实就是汾酒集团与安徽杏花村文化旅游发展有限公司对“杏花村”商标的使用权及归属问题的争议。

  最终,“杏花村”商标被一分为二——山西杏花村公司使用的是酒类商标,而池州拥有的是旅游服务类商标。

  无论是哪个“杏花村”,都能找出一堆理由证明自己才是诗中牧童所指的那个千古名地。而且至今,争论双方也都没有放弃给这场争论提供更多的佐证并希望能有一个对自己有利的论断。

  “名正言顺”也许是所有人都希望的,但无论是人的姓名还是地域的叫法,从古至今都不缺少重复的事例。如果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当下“杏花村”的发展和建设中,似乎更具有现实意义。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王荟

  本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李飞

更多详细新闻请浏览新京报网 www.bjnews.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