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7:失望之书·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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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创造力,谈何好文学?

2013年12月28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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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
《狼厅》
《舞在敖德萨》

  村上春树《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

  没有色彩的村上

  □李淼(中科院研究员)

  读书自然最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村上是例外,因为他是每年被粉丝和博彩公司看好的诺贝尔文学奖呼声最高的候选人,所以,在一家书店看到他的新作就毫不犹豫地买了。

  一周倾销一百万册,这不可能是文化现象,只能是宗教现象或商业现象。在今天,脑残粉将这两种现象完美地合二为一。不错,仅仅读了《挪威的森林》和《1Q84》的我是给自己添堵来的,代价很高:我是慢读者,不可能在几小时或一天之内读完一本小说,断断续续花了四天时间读完288页的中文版。只能说,我读到的是一本熟谙流行小说写法的村上,而且还是一位善于讨巧的村上。毕竟,一本偶然成为流行小说的作品必然有它的卖点。而《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则完全利用了粉丝的心态,将几个村上作品中常见的元素草草地糅合在一起:时尚,音乐,小资生活,然后写成一部情节简单内容空洞的小说。

  小说主角多崎作出身富家却很独立,因此只过简单的小资单身生活——而不是富二代生活。看这段描写:“游完回家,睡了半小时午觉。那是无梦的、意识被彻底截断般浓稠的睡眠。然后熨了几件衬衫和几块手帕,做了晚饭。将鲑鱼加上香草放进烤箱,烤好后挤上柠檬汁,和土豆沙拉一起吃。还做了豆腐葱花味噌汤,喝了半罐啤酒,看傍晚的电视新闻。随后躺在沙发上看书。”够小资,同时他也独立,尽管富豪父亲给他遗产,他只戴了块父亲遗留给他的豪雅表。注意,“熨了几件衬衫和几块手帕”确实是独身而有品位的男子做的,他并不将这些事情交给洗衣店去做,“喝了半罐啤酒”更是生活有原则人的做法。看上去主角是村上的一部分,故事虽然没有交代年代,但主角在雷克萨斯车上市不久时年届三十六岁,那是八十年代中期。在这一年,他重温了十六年前的“残酷青春”并想方设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不知道他到底解决了没有,尽管看上去他开始爱上了大他两岁的沙罗,也许会结束短暂的不举。

  希拉里·曼特尔《狼厅》

  看不到“灵魂”的《狼厅》

  □鲁敏(作家)

  创办已有44年历史的英国布克奖,向来眼光稳定,可以说已成了一枚响当当的大红戳子,盖上就准是上等货色。有时与同道讨论,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布克奖在文学界的影响力大有压倒比它年长得多的法国龚古尔文学奖、美国普利策奖之势,最起码中国读者很买这个账。我也买这个账,这些年读布克奖作品,从迈克尔·翁达杰、伊恩·麦克尤恩、J.M·库切到扬·马特尔、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合上书的最后一页,总归会点点头,妒忌但信服:好。

  这一次,被布克奖热推的《狼厅》,却看得我打起瞌睡、真正感到一种阅读的倦怠!但是,像一个开枪瞄准的人一样,我首先要为它辩护几句。扪心自问,障碍肯定不在其文学品质上,作为一部历史小说,《狼厅》在谋篇布局、行文质地、历史细节复元、人心复杂性探微等等技术元素与硬件配备上,绝对做到了高分,也赢得了众评委们为之啧然称好,我可以客观地(不是自卑地)说:《狼厅》的某些方面,我以及我的部分同行们远远做不到这么好。

  下面开枪。瞒准的跟刚才还是同一个地方:高度纯熟的技术背后,我看不到想象力与激情,这活活就是一个高级工艺大师的“大活儿”,它很“巨幅”,很“纵横捭阖”,很“游刃有余”,偏偏就是没有“与己相关”的激情,没有天真,没有笨拙,没有失控、没有灵魂,甚至没有作家这个人。而后面这些因子,我一直特别崇拜和倚重,对小说是,对其他艺术也是。某种意义上,《狼厅》也是无辜的,我真正失望的是布克奖对其的推崇,这似乎代表了一种技术派与非虚构的胜利,代表一种冷冰冰的程序化的高级装备主义,而更往深处走一步,就是对几个世纪以来人类所专有的想象力的轻曼和抛弃,像一记轻轻打在“虚构”脸上的耳光:看,假的,写不过真的!甚至,这可能不仅仅是布克奖所传达出的微妙责备,在当下,在许多阅读者,尤其是智识阶层,对于虚构小说,似乎都有这样一种拒绝的姿态,他们总宣称:更愿意看非虚构作品。但是我想说,这不矛盾,一切好的,包括非虚构,也都是有天真、笨拙与脆弱的一面。可以举一个闻名的例子:《冷血》。这似乎进行到另一个话题,关于小说与“非虚构”的PK,但或许仍是同一个话题——就算高端至“布克奖”,就算我让它站进“非虚构”的部队,《狼厅》依然是毫无“艺术”味儿毫无“作家灵魂”的!不信的话欢迎你去打开《狼厅》,你去读,你如若真心喜欢的话你的书款我加倍赔偿,我同时还会赠送你一串长长的书单,为我本人作证,更为真正高级的上等小说作证。

  伊利亚·卡明斯基《舞在敖德萨》

  好品位不一定变成创造力

  □凌越(诗人、书评人)

  《舞在敖德萨》是年轻的乌克兰诗人伊利亚·卡明斯基2004年出版的第一部诗集,据说这本诗集甫一出版即获得默温、品斯基、扎加耶夫斯基等几位西方诗歌界大腕的交口称赞,而在前两年,国内几位我所尊重的诗人也曾向我热情地谈起过这位诗人(当时他们也只是看到过部分发表在诗歌杂志上的译作,我有点好奇当他们看完整本诗集之后是否还保持同样的热情)。因为对这几位诗人的信赖,我自然对卡明斯基充满期待,可是当我真地打开《舞在敖德萨》中文版,简单浏览之后我不得不说失望是我主要的读后感。卡明斯基显然是有才华的,他对于诗歌抒情力度的追寻,在强调“文学创新”的西方当代文坛确乎堪称一种清新的力量,但是和围绕这部诗集的众多赞誉相比,这“清新的力量”还是显得太过弱小了。《舞在敖德萨》是一部向前辈大师致敬之作,这些前辈大师包括曼德尔施塔姆、茨维塔耶娃、保罗·策兰、布罗茨基、巴别尔。这个名单可以说明卡明斯基有着“端庄”的文学趣味,可是品位和创造力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尽管我们可以断言,没有好的品位就不会有卓越的创造力,但有好的品位却未必一定就具备创造力。和他致敬的那些大师相比,卡明斯基在语言的魅力方面显然还有不小的差距;另一方面,那些大师是不会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向前辈大师致敬上的,和这些二手材料相比,真正的大师会将自己的全部创作热情奉献给庸常的卑微的日复一日的生活,他们有信心有能力在这样的底色上创作出杰作。“致敬之作”尽管比较讨巧地沾染了大师之作的厚重和严肃主题,但是反过来说,它们也容易被大师的杰作所吸收,反而丧失掉自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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