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督察组、暗访组清理“训诫中心”(2)

　　■ 故事

　　被训诫老妪释放回家

　　昨日，正月十五，张凤梅在春节最后一天回到家。

　　“南阳卧龙区非访训诫教育中心”（后简称训诫中心）的工作人员将她放在家附近，让其自行回家。此前她在这个中心被关押5天，引起社会关注。

　　新京报记者第一时间采访了张凤梅还原她两次被非法“训诫”的经历。

　　为杨金德案一家人赴京上访

　　去年4月起，张凤梅带领一家到北京上访直到今年春节。

　　张凤梅二儿子杨金德涉黑案于2011年11月二审宣判，杨金德被判处18年。此案审理期间，“杨金德遭刑讯逼供，与狼狗同笼”的报道引起舆论关注。

　　随后，张凤梅以杨金德两次庭审躺在地上听审，病情严重为由，要求河南第二监狱出具杨金德入狱时的体检报告，并给其治病。

　　被拒绝后，70岁的张凤梅带着90多岁的母亲，大儿子杨金友、三儿子杨金国和38岁的小女儿杨金芬到北京，频繁到多部门上访。

　　其间张凤梅一家被南阳政法委、公安局等部门押送回当地6次，但每次都很快返回北京继续上访。

　　救护车接访九旬老太

　　张凤梅说，去年7月19日，第二次被接访，因为她90多岁的母亲也在上访之列，南阳当地还专门派救护车和医生随行。

　　1月4日和2月9日，最后两次被接回南阳后，张凤梅分别被“训诫”了10天和5天。

　　张凤梅说，她患严重的糖尿病，每天喝很多水。1月4日在押送的车上，她被禁止吃喝，在要求上厕所时，被告知直接尿裤子里。

　　张凤梅说她最后才求到一个塑料袋，当着车上多名男子的面往塑料袋里撒尿。

　　杨金芬还称曾于11月12日被接访人员在途中殴打。

　　首次训诫被吓哭 

　　张凤梅说，1月4日被送回南阳后，她先被关在训诫中心。第二天被带到卧龙区某医院5楼的病房。这个楼层空无一人。

　　据张凤梅描述，由于害怕，她趴着窗户一直哭到半夜，并央求被关在有人的房间。但直到违心答应不再上访后，她才被移至三楼。

　　据南阳市公安局光武分局后来对家属表示，这10天的关押是“训诫”，但未出示手续。

　　在关押期间，张凤梅说，有看守人员告诉她，如果她不再上访，他们就放其回家，否则就会拘留她。这句话得到南阳信访部门某工作人员证实。他说，按照河南对待非访人员的内部规定，首次训诫，二次拘留，三次劳教。

　　被训诫或因拘留所拒收

　　2月9日，张凤梅单独出去上访，被接访人员押送回南阳。张凤梅说，这次押送她的人都穿着公安制服，带着武装带和警棍。到了南阳后，她被关进永安路270号的训诫中心。

　　张凤梅说，2月11日，她被带到南阳市拘留所，手续全部办好。拘留体检发现她血糖超高，拒绝接收。而后她又被拉回“训诫中心”。

　　在训诫中心的5天内，张凤梅说自己每顿饭都吃稀饭和面食。她说自己有严重糖尿病，不能吃面食，要求吃煮白菜，但被拒绝。

　　记者昨天给南阳卧龙区委书记，政法委书记，信访局长等领导打电话、发短信求证张凤梅的说法，但均未得到回应。 

　　■ 回应

　　南阳卧龙区训诫中心摘牌

　　昨日早晨，“南阳卧龙区非正常上访训诫教育中心”的牌匾被摘下。中午，在训诫中心被关押了5天的河南南阳市民张凤梅被释放。但对于“训诫”关押张凤梅两次15天，当地政法委等有关部门，没有给其任何说法。

　　七旬老妪被释放

　　前日晚，河南省政法委、信访局连夜下发通知，称训诫中心不合法，要求各地清理。昨日晨，关押七旬女子张凤梅的“南阳卧龙区非访训诫教育中心”摘牌。

　　关于张凤梅被训诫的问题，据南阳卧龙区政法委一工作人员称，对于非正常上访的人员，北京市公安机关出具训诫书，然后将人移交给地方，让地方进行处理。至于如何处理，则由执法职能部门决定。

　　此外，他说，按照河南省相关规定，对于非访人员，第一次训诫，第二次拘留，第三次劳教。

　　卧龙区群工部（信访局）副部长季兆哲说，北京警方出具训诫书，人移交给地方，地方就会训诫。

　　昨日训诫中心摘牌，该中心工作人员说，政法委当日上午开会研究，贯彻省政法委的紧急通知，最终决定摘牌放人。

　　张凤梅说，当日上午，训诫中心要放她回家，她要求给她一个关押5天的说法。但工作人员没有给其任何说法，数十人强行将她拖上车，将其放到离家数百米外的大街上即离开。

　　张凤梅的三儿子杨金国说，母亲被关押到释放，都没有通知他们家属。昨日母亲放回家，家里没人，门锁着，母亲借邻居电话，才通知他回家开门。

　　当地政法委要撇清责任

　　昨日，记者在南阳市卧龙区政法委会议室门口，听到卧龙区政法委书记李宛生对训诫中心与政法委关系的讲话。

　　李宛生说，训诫中心是依据上级精神成立的，训诫张凤梅有依据，至于该不该通知家属，是另外一回事。

　　至于什么是上级精神，他说，“只要是比我级别高的上级，都是上级精神。”

　　李宛生还提到，训诫谁、该不该训诫是职能部门的事，政法委的工作职责就是做好监督协调，不管具体工作。

　　而南阳市卧龙区群工部（信访局）副部长季兆哲说，训诫中心按照有关规定成立，由政法委负责。区政法委副书记担任训诫中心办公室主任，负责日常工作。

　　官员称处理非访为难

　　对于关押训诫张凤梅，训诫中心的工作人员也表示十分为难。其中一工作人员称，他也觉得关押张凤梅不合理，但领导要求，他们不得不执行。

　　另外，对于训诫看护，当地也有规定，训诫中心必须安排人按照1：4的比例，训诫一人，不少于4人陪护。并要求非访人员从思想上认识到非访不合法，今后不再非访。被训诫人员何时认识到非访错误，并承诺不再非访，才会放人。

　　另外，还要跟被训诫人员说清楚，如果非访而不经正规渠道反映的问题，当地政府推迟解决。

　　当地一名干部称，对于非访人员的处理，当地也不想训诫。但目前的体制就是，非访人员在上级部门有非访行为，上级机关立即通知地方接人，出具一份训诫书，人交给地方，该如何处理由地方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