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们，都去哪了？

　　【阅读观察】

　　虽然佛教在印度已经消逝了。但那种恬淡、出世、不争、认命的精神仍然在那片土地上生长。

　　在印度一个叫菩提伽耶的地方，先后发现了五件石碑，上面刻写的是宋代的僧人不远万里，来此求法的经历，所谓“别帝乡，瞻佛境”。这些遗物揭示了中国历史上那段充满宏大激情的西行时代。

　　一千多年前，曾经有成千上万的中国人，穿越戈壁和雪山，荒漠和海洋，前往那个叫天竺的地方，师觉月的名著《中国与印度》中，为我们讲述了他们的故事，那种对异域的激情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东晋僧人法显最先前往印度，和那些在沙漠和雪山前最终无奈回头的前辈不同，法显以不可思议的勇气翻越了地球上最艰难的地理屏障，来到了北天竺。据说在今阿富汗的一个山洞中，他获得了一个无比殊胜的经历，他看见了照彻一切的佛光。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可以只穿着布衣褴褛就能翻越四五千米的葱岭，那是他所信仰的带来的加持。这种神秘的护佑同样在他十四年后回国的茫茫大海上再次起了作用。当时船上有人提议要把他扔下去，因为他们觉得是因为这个和尚，才遇到了风暴。危急时刻，有人挺身而出，化解了这次凶险。在法显看来，这些都不是偶然，他无可撼动的虔诚能够保证，他所携带的佛典会平安抵达中国，并且在那里广为传播。

　　虽然法显的遭遇凶险万状，但至少他还赶上了佛教在印度的余辉时期，而当玄奘来到恒河岸边时，佛教基本在印度已经穷途末路。这令一个如此虔诚的佛教徒何等心痛，但他还是在南北印度上下求索，并且得到了大概是最后一批佛学大师的宝贵传承。玄奘回国后还和印度的高僧保持着联系，并且不忘记相互附赠一些礼物，“路远不得多，莫嫌纤薄。”即便是一片羽毛，经过万里的传送，情谊之重也是不可思议之事。

　　之后直到宋代，通过海陆前往印度的中国僧人仍然不绝如缕。他们追寻释迦牟尼生活、觉悟、弘法的轨迹，他们在这些胜地立碑镌铭，赞叹自己如此殊胜的际遇，其中一些穿越千年保存下来，让我们仍然能够想起这些人，或是带着对圣地美好的记忆踏上了回国的旅程，或是斩断乡愁，定居下来，最终圆寂于棕榈蕉林菩提树下。

　　师觉月以深沉的笔触写道：“在这千年中，地球上两个最大的人类族群保持了密切的关系，并以他们所取得的灿烂文明昭示世人。怀问的到访也是统一的中国最后一次向这位印度的天才致敬，即便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未能在其后的九个世纪中将这触动人心的话语磨灭。”

　　梁漱溟曾经说印度人的精神指向是朝向过去的。实则是因为印度人的观念中，历史并无什么开端和终结，也没有真正的变革和颠覆，一切就如恒河之水那样不可阻挡地流淌。虽然佛教在印度已经消逝了。但那种恬淡、出世、不争、认命的精神仍然在那片土地上生长，让今天每一个到过那里的中国人感受到一些特别的东西——或许是回忆起一些东西。□金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