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苓 从浮夸到真诚

　　如果人家问我写过几本书，我会说三本。

　　写大自然的书最需要的诚实，以前我写东西还是有浮夸的部分，但是现在我努力做一个真诚的人，因为大自然是真诚的。

　　和苦苓约在台北内湖的一家咖啡厅见面，附近是台湾各大电视台的录影棚。十多年前，苦苓应该是这些录影棚的常客。他曾经是台湾知名的畅销书作者，以写情感和两性关系的文章见长，那时候他写作的50多本书，很多登上过大大小小的各类排行榜单。后来，在文章里倡导要在婚姻里忠于彼此的苦苓出轨并离婚，让很多台湾读者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的声誉也一落千丈。

　　关于这段过往，我以为苦苓会讳莫如深，却没想他却很是坦荡，一落座没多久竟然自己主动讲起来。成为讲解员之前，公园有一系列的培训。苦苓当时的想法只是要暂时躲起来，并没有真的想做一个讲解员。“我们有很多密集培训，等我学会我就要溜了，那个又不要学费，我假装考试通不过就可以了。”

　　结果培训完毕竟然没有考试，所有人全部被录取，但每个人都有一年的试用期，一年内要带队讲解十次，之后才有正式资格。接下来的一年试用期才是真正严苛的考验，带队一路上总是会被问到，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动物，这种来自参观者的考验才是最大的测试，很多人经受不住纷纷离开，这反而激发了苦苓的好胜心。

　　苦苓的魔法森林 不用怕在你身边绕圈的蜜蜂

　　苦苓在培训结束后又在山里住了一个月完成自修，他不会画画却跑去画每个植物的样子，他认为通过绘画才能真正了解植物的色彩和构造。等到真正带队时，他又自己研发出一套有意思的讲解方式，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有一种花叫勿忘我，英文名是forget me not。还有一种花叫凤仙花，凤仙花据说是天神宙斯旁边的一个女神，后来被贬到地上，宙斯舍不得，过来看她，宙斯来看她的时候她就炸了，种子炸开喷出来。这就是凤仙花散播种子的方式，所以凤仙花是touch me not。”很多游客听苦苓这样讲完就会对凤仙花很感兴趣，用手指轻轻触碰凤仙花的种子，就会发现种子真的会喷开来。

　　“爬藤植物是一种很高等的植物，它们为什么会有藤？因为自己生长会很辛苦，如果绕在别人身上就没那么辛苦。有些人什么都不做，靠着别人就可以过得很好，这个我们叫高官。藤也有不同的缠绕方式，有的是用全身缠；还有些用左右手去缠，比如丝瓜一类的爬藤，这种更厉害；还有更高等的，用钉的方式，每个叶子长出很小的根，钉在树干上，还不太好拔下来。”

　　“蜜蜂其实一点都不用怕，蜜蜂分粗腰和细腰的，如果是粗腰的蜜蜂，使用针不灵活，所以通常不会叮人，看到细腰蜂才要小心。但蜜蜂如果想咬你，都是看到你就直接咬，不会在你旁边绕，绕的话是警戒巡逻。你们来森林不要擦香水、穿鲜艳衣服，这样蜜蜂以为你是一朵大花呢。”

　　“蝴蝶也很好玩，有一种青斑蝶，抓到它，它马上就装死。一放就飞走了。很多动物有这个习性，装死引开你的注意力。”

　　苦苓的忧愁 国人的自然知识水平停在小学生阶段

　　苦苓并不真的期望人们可以记住这些花草蜂蝶，他相信大部分人回到城市后一定会忘记它们的名字。他想告诉大家的是这些生物用尽各种方式去生长竞争，或许看过它们的人类也就能更加爱惜它们的生命。

　　让他感到发愁的是，国人对自然知识的了解大部分只停留在小学生的水平，此后再无进展。所以带队解说时，苦苓的很多提问都是由小学生们回答出来的。谈到凤仙花的特性时，会有小学生在一旁喊道“豆科植物也是这样！”

　　即便已经做了十年的讲解员，苦苓依然在带队的前一天要自己去把第二天的路线提前预习一遍。“自然生态的知识如果是10分满分的话，老实讲我也只有3分。”自然里有27万种植物，即便已经很努力，也不可能每一种都认识。一条步道一年四季风景都不同，即便已经走过100次，还是无法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不会被问倒。

　　因为苦苓的讲解好玩有趣，有人建议他写成教材可以给新来的讲解员学习。出版社听到消息就和苦苓商量，干脆写成面向读者的书吧，这才有了后来的三本书（《我在离离离岛的日子》、《苦苓的森林秘语》、《苦苓与瓦幸的魔法森林》）。只有这三本书，苦苓把它们看成是自己的作品，而曾经的50多本书，他一本都没有留。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姜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