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里的槟城往事

　　槟城给人的感觉很熟悉，拎着菜篮的阿婆、各种可口的小吃、小店前的财神贴画，还有在pasar chowrasta这个已经100多年的老市场里弥漫出的糖果味、生菜味以及猪肉和各种海产混合的腥鲜味，和顾客搭讪的老板们操着闽南腔或者广东腔的中文，华人的各种生活场景在这里被顽固地保留了下来，连同乔治城街道上那一排排的华人建筑小楼一起将时光固化。

　　华人是槟城的人口主体，英国殖民时期的建筑虽然也精致优雅，但却比不上这些仍旧发挥生活功能的小楼来得更真实亲切。当年来到槟城的华人移民主要来自福建和广东，因此乔治城里的华人居所具有典型的骑楼建筑样式，但又呈现出了“混血”风格，这些老骑楼是战前华人店屋的格局，随随便便都活了一两百岁，楼房的外墙涂着天蓝、浅粉、金黄、淡绿各种颜色，看起来更加雅致清新。

　　蓝屋

　　首富的豪宅

　　在这些漂亮的房子中，“蓝屋”最为出类拔萃。“蓝屋”实为张弼士故居，因为房子整体外观是宝蓝色，故而得名。张弼士1841年生于广东，后成为海外华侨巨富，不仅先后投资兴办粤汉铁路、广三铁路，还是张裕葡萄酒的创始人。他的蓝屋不仅是全马现存最大的清代中国园林式豪宅，屋内有18个厅，13个天井，99个房间。进入蓝屋，首先被那些精致的木雕所吸引，无论是椅背、扶手、屏风等处都雕以繁复的花鸟图案，极尽精致奢华。二楼连接阳台与大厅的门洞上方的装饰画是以陶瓷的碎片涂以各种颜色拼接而成，其中还有龙虾和螃蟹的图案，体现了马来当地的风物特点。

　　娘惹博物馆

　　土生华人的生活再现

　　另一处“豪宅”则是位于槟城码头附近教堂路上的娘惹博物馆，这是一座外观为绿色的百年古宅，曾是一代锡业矿主郑景贵在槟城的寓所及店铺，后经过改造成为娘惹博物馆。所谓峇峇与娘惹，也被称为土生华人或侨生，指的是早期（十五到十八世纪）定居在今天的马来西亚的华人与当地人通婚后产下的后裔。男性称为Baba“峇峇”，女性称为Nonyan“娘惹”。土生华人的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和马来文化的融合。娘惹的厨艺和绣工都是很精湛的，在博物馆内能够看到娘惹刺绣的针脚细密花饰漂亮的绣花鞋与被面。与蓝屋相比，这里呈现出更明显的中西合璧的风格，一进入大厅，能看到典型的中式天井，而通向二楼的楼梯栏杆却又是典型的西式装饰。此外，英式地砖、苏格兰铸铁工艺，卧房中的西式百叶窗和彩色玻璃以及古董老电视，都是槟城当年华洋融合的见证元素。

　　打铜仔街120号

　　“先生”的历史不能忘却

　　位于打铜仔街120号的战前老屋现在为孙中山槟城基地纪念馆，这里曾经是同盟会南洋总机关部，两层深院，孙中山曾在这里召开了著名的庇能会议，策划了1911年的广州黄花岗起义，为辛亥革命拉开了序幕。如今，在这个房子的里面第二间屋子内，仍保留着当年会议的桌椅，历史的余温仍旧留在房间里。

　　令人印象深刻的不仅是房屋的布局，还有这里的人们对那段历史的珍视与尊重，在导游讲解的全程中，他一直尊称孙中山为“先生”，仿佛并不是在讲解一段历史，而是说着故人的一段往事，而且包括导游在内的纪念馆工作人员都是义工，他们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让“先生”在海外的这段历史被更多的人知道，目前纪念馆博物馆运营的经费来自门票、各界捐赠以及卖书。

　　姓氏桥

　　下南洋的渔家生活起点

　　在槟城，还有一些房子，没那么显赫，却是当年很多下南洋的华人生活的起点，这就是姓氏桥，这是一些在海面上搭建的桥板上建起的房屋群。人们按照同一个姓氏集群而居，分别是姓林桥、姓周桥、姓陈桥、姓李桥、姓杨桥、杂姓桥及平安桥，大多建于19世纪，其中规模最大、结构最复杂的是姓周桥。当然，由于申遗的成功，这里的生活也发生了些许改变，参观的游客多了，很多人家将门脸改成售卖旅游纪念品和小吃的货亭。

　　周桥的尾端露出海水的地方停靠着渔船，有的房檐下挂着渔网，显示着这里百年的生活方式。正如导游所说，只要有太阳有水的地方就有华人，生生不息。

　　每个人的眼里都有一个自己的槟城。在航海家郑和的眼里，它是航海图上的槟榔屿，在当年的英国殖民者眼中，这里是一块荒无人烟的岛屿，在孙中山的眼中，这是他在海外革命的根据地，在这里他和同仁们策划了著名的广州黄花岗起义。而在海外华人的眼中，这里是他们下南洋后的故乡。乔治城于2008年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这是一座活生生的世遗城市，热带的明媚艳阳照在那些古老的斑斓房屋上，反射出了灿烂光芒，槟城的故事就藏在这些古老的房屋中和槟城华人的乡音中。

　　■ 美食

　　煎蕊和叻沙

　　吃是在槟城的另一个大主题，带着福建广东美食的影子，糅合了东南亚的调料与味道，还有印度和马来的本地美食。

　　pasar chowrasta市场出门左转的煎蕊是槟城最好吃的煎蕊，很多人买了一碗就在街边站着吃光。这是一种软Q的碧绿粉条，以黏米粉加入大量的香兰叶汁而成，煎蕊与刨冰、红小豆、新鲜椰浆和糖浆混制，是独特的清凉甜品。

　　槟城叻沙让马来西亚跻身国际美食的殿堂。可以理解为是槟城酸辣粉，但其中的调料却丰富得多，以鲜鱼加香茅、辣椒和罗望子熬成汤头，加上濑粉，撒上碎的姜花芽、洋葱片、黄瓜、生菜、红辣椒、薄荷叶，最后淋上芳香的虾膏，入口鲜辣回香。

　　■ 城市片段

　　槟城的壁画

　　近年来，槟城的一些壁画为这座古老的城市增加了些小清新的画面感。画中的人物和形象就好像是从这些老房子里显影出来，质朴亲切。其中最有名的一幅壁画是姐弟俩骑单车。一部真的单车靠在老房子的外墙边，而在单车坐椅的部分画着一个穿白色短袖衫的姐姐两臂直直地握着车把，欢乐的弟弟张着大嘴紧贴着姐姐的后背，坐在后座上，午后的树影在墙上斑驳着晃动，姐弟俩让所有过客的心里和这槟城的阳光一样，暖暖的，很干净。

　　据说这些壁画都是由一位立陶宛籍艺术家创作的，鲜活地把槟城人的生活拍下再画了出来。

　　D14-D15版采写/摄影（除署名外）新京报记者 范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