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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明走完“顽童”人生

2012年出演《飞越老人院》,留下银幕最后影像;西影厂和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将共同举办追悼会

2014年03月05日 星期三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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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明,1939年10月25日生于陕西省三原县西阳镇。1960年高中毕业后考入西安电影制片厂演员训练班。1974年进入中央五七艺术大学进修导演。1979年凭借与滕文骥联合执导《生活的颤音》崛起影坛,接着以《没有航标的河流》受到瞩目。《人生》《老井》《变脸》等代表作成就了其艺术创作的高峰,其中《老井》《变脸》先后在日本东京国际电影节获奖。1983年起,担任了六年西安电影制片厂厂长。
◀吴天明在电影《飞越老人院》中演一个敢于冒险,有童心的老人。

  昨日,中国第四代导演代表、原西安电影制片厂厂长、国家一级导演吴天明因心梗在其北京的工作室去世,享年75岁。记者通过中国电影导演协会会长李少红了解到,吴天明的女儿昨日早上八点左右接到父亲身体不适的电话,但由于高峰交通拥堵,救护车未能及时赶到,因而错过最佳抢救时间。此外,李少红还透露吴天明的后事和追悼会依照吴家人的心愿,由西安电影制片厂和电影导演协会共同举办,具体时间还在确认中。

  吴天明不仅曾执导过《人生》《老井》《变脸》等多部电影作品,也被公认为是张艺谋、黄建新、顾长卫等第五代导演的伯乐。他敢于直言、率真、幽默的性格,也给许多电影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让他在圈中被称为“顽童”。

  导演吴天明

  从“人生”到“变脸”,

  厚重现实风转向温情

  “我跟崔嵬学了很多,还记得有一次戏拍完,我们几个人在住的屋子下围棋。没想到崔嵬进来,一看到下围棋,砰一声把我们的棋盘踹了,他说“我最恨不用功的人”。从那以后我在摄制组绝不下棋不打扑克。”

  吴天明算是大器晚成的导演,40岁才和滕文骥联合执导《生活的颤音》和《亲缘》,直到44岁才交出了独立执导影片《没有航标的河流》。在这之前,他在西安电影制片厂当过演员,也跟着老导演崔嵬(《小兵张嘎》《青春之歌》)学习了三年多,他曾表示,他的基本电影知识以及拍电影的许多规矩都是从崔嵬那里学来的。

  《没有航标的河流》是其第一部引起关注的影片,在这部影片中他让男主角李纬穿上女人的长筒袜,在水面上露了一个疑似“假屁股”的镜头在全国掀起轩然大波,其敢拍、敢说真话的名声也就此打下。

  此后,他陆续推出了《人生》《老井》等个人风格浓厚的作品,成为了第四代电影导演的中坚力量。他的作品颇为厚重,所塑造的挣扎于大时代之中,“非英雄”式的人物均带着精神创伤,而电影中勾勒的苍凉西部同样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结构的一种反思。他关注农村题材,也曾说自己对拍农村戏很有自信,“我对城市的感情远远不如对农村深。当时读路遥的原著《人生》我激动得无法抑制”。上世纪90年代初他从西安电影制片厂辞职,到美国学习电影,虽然一度经济窘迫,但他还是坚持大量看片。1996年,回国后的吴天明交出了“学习成绩”《变脸》,影片再次引起关注,并为吴天明和演员朱旭分别带来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和最佳男演员奖殊荣。继《变脸》之后,到电影《非常爱情》、电视剧《黑脸》,吴天明开始从厚重现实主义向温情大众路线转变。

  2012年,他执导了影片《百鸟朝凤》,影片讲述了一个吹唢呐人的故事,并在去年的金鸡百花电影节的开幕式上放映。吴天明当时调侃称“我拍的电影都不挣钱”,但他说自己坚持要讲述反映现实生活的故事,不想,这部影片也成为其遗作。

  厂长吴天明

  大胆改革西影厂,成第五代导演伯乐

  “青年电影人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伯乐身上,因为伯乐时常看走眼,还是要靠自己努力才能获得成功。”

  在吴天明担任西安电影制片厂厂长之前,西影厂的电影拷贝发行量居倒数第一、也没有什么卖座的影片,1983年他接任西影厂厂长,开始了六年大刀阔斧的改革。据他自己回忆,当他接任时,他发现厂里的干部都在50岁以上,他觉得应该起用年轻人,就召开全体大会,在会议上就地免职,各个车间部门,能提拔新人全部提拔新人,暂时没有合适的就让老干部先代理,把中层干部的平均年龄一下提到了30多岁。

  而后,他又大胆起用张艺谋、周晓文、黄建新、顾长卫等一批颇有艺术造诣的新人,为他们营造了一个较为宽松的创作环境,诸如张艺谋、黄建新、顾长卫等后来被称为“中国电影第五代”的优秀导演从此脱颖而出。西影厂在他的带领下不仅拷贝发行量直冲第一,也成为了中国新潮电影的摇篮。

  上海电影家协会副主席石川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吴天明可以说是第五代导演的精神导师。作为最先使得中国电影走向国际的主要幕后推手,吴天明对中国电影的贡献功不可没。而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存在,也才使得内地、香港、台湾在电影方面出现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老人吴天明

  敢于批评电影现状,买地种花是心愿

  “现在电影有很多题材不许反映,就像张杨拍《飞越老人院》,不痛不痒的,他就只能是拍到这个程度了。我们的电影现在虽然数量很大,每年五六百部。可质量呢?有几部好的片子,能在国际上拿大奖的?”

  在许多人的记忆中,吴天明都是直率、勇于直言的顽童性格。这种个性在步入老年后也未改变。近些年,吴天明在接受采访时曾多次批评中国电影的现状,批评中国导演不关注现实、只注重票房以及迎合观众,对演员片酬高也表示质疑。

  晚年的他,更当了演员,于2012年参演了张杨执导的《飞越老人院》,在影片中扮演一位追求梦想的老人。他也曾透露自己的梦想是开个果园,种花种草,准备赚够了钱就买一块地,种花种草。然而突然离世的他,并未完成这个心愿。张艺谋昨日告诉记者,他在半年前还曾和吴天明见过一面,一起商讨了一个电影项目,“我一直叫他头儿,他身体非常好,精力旺盛,听闻他去世的消息我非常沉痛”。

  ■ 追忆

  吕丽萍:他承认错误的勇气让我敬佩

  听到这个消息我非常难过,还没有来得及再聚聚。在《老井》之后,我们就没有再合作过,之后我也没有再碰到过这么好的农村题材作品。他是个非常爽快、直接的人。其实演《老井》的时候,最开始吴导不是特别认可我,我也不是特别听导演话,锋芒外露,但最后我们合作完导演还是很认可我的演技。我记得当时我们去东京电影节,有记者问他,为什么电影海报上没有我的名字。那个记者问完问题之后,吴导就说,这是他的一个错误,拍片的时候他对我印象并不是很好,拍完之后他发现原来之前自己犯了个错误,他马上承认了。这也是我很敬佩他的地方,之前我对他所有的隔阂都化为乌有,他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人。

  他是一个永远都停不下来的人。他为人也很幽默,我记得他头发当时特别好,我就问他平时怎么保养的头发,他说就是少洗头。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我真是很难过,我老公(孙海英)现在也在旁边,他也托我一起表达对吴导的怀念。

  袁立:他很会保护自己的演员

  我跟吴导合作《非常爱情》是在1996年。那时他是一个我非常敬仰的老前辈。他当时刚从美国回来,在飞机上他看见一个妇女抱着小孩,就想去帮那个妇女,没想到那个妇女躲开了,他就想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个社会会这么缺乏信任感?于是他就想拍一部纯美的爱情片。

  在拍摄中,吴导有一点让我印象非常深,就是一般新人在剧组会遭到排挤和一些不好的对待,我有很多难受的地方,一直都忍着,他看出来了。我记得那天是拍一场我流泪的戏,我一直在酝酿情绪,吴导突然在现场发了脾气,上来跟工作人员说,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我的演员!“我的演员”这几个字是非常重的,他说完之后就摸了摸我的头,说你好好准备你的戏,那一霎我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这个导演是真的保护演员。吴导就是这样一个非常正直、耿直、敢说话的人。我一直感觉他很年轻,很有精气神。

  C03-C05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古珺姝 刘玮 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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