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景迁的“中国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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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史景迁这三个字在中国的文化圈里变成了个流行词。大概史景迁自己也没有想到,此行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就为自己吸引来了如此多的粉丝。2月28日,原定在北大一间能容纳180人的教室举行的讲座被迫转移至另一间有380个座位的大教室,但仍无法满足蜂拥而来的人潮。这是一场关于沈福宗的讲座,到场的人里知道他故事的并不多。
这是一趟被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即便是史景迁在大陆的主要出版方,也只有本周日可以安排史景迁的行程。剩下的时间他被各种不同的活动包围着,甚至有一些看上去和他实在不搭边。接下来,这位78岁的学者还要前往中央美院、四川大学、西北大学、复旦大学等高校,整个的行程跨了中国的东西南北,历时近一个月。
25年前的首次公开亮相
1989年,应乐黛云之邀,史景迁首次来中国讲学。乐黛云回忆当时的初衷时说,当时觉得跨文化的交流比较重要,不应仅仅局限于比较文学,所以邀请学者来讲学,包括詹姆逊和史景迁。
在有据可查的资料里,史景迁第一次在中国大陆进行公开演讲可以追溯到25年前。时任北大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所长的乐黛云邀请史景迁来到北大,一连进行了八场演讲。乐黛云是1981年、1982年在哈佛大学做访问学者,史景迁的《王氏之死》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认为其中以小事介入大历史的讲述方式在中国学术传统中很少使用,给了她很大启发。几年后,乐黛云就邀请史景迁来北大讲学一个月。对于史景迁前来教学的贡献,乐黛云认为是启发不同文化要互看,从而造成一种张力,即便是在互看的过程里被误解,也能开拓人的思想。
40年前的第一次踏足
导师向史景迁推荐了澳洲的明清史专家房兆楹,他立即赶到堪培拉国立澳洲大学向房兆楹拜师,一待就是三年。
25年前在北大的演讲并不是史景迁第一次来中国,再往前15年,他作为耶鲁大学代表团的成员来到了中国大陆,那是1974年,这一年他完成了自己的第三本著作《中国的皇帝:康熙自画像》。其实早在上世纪60年代,史景迁已经来到过香港,后来他研究生期间的一些工作则是在台湾完成的,他从台中开始出发,后来又到了台北。等到之后有机会来大陆时,他去了北京、上海、云南、广西等地,其中一些地方他是循着自己书里的内容找过去的。
史景迁的背景很有趣,一个英国人在美国研究中国。其实在他23岁来到美国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汉语,也不了解中国。1936年史景迁在伦敦郊区出生,在剑桥大学毕业后,他成为耶鲁大学的交换生。来到美国前,史景迁把自己想学的东西都写了下来,这其中有一个名词,就是“中国”。当史景迁拿到硕士学位时,他的导师芮玛丽问他是否愿意学习中国历史的博士课程,他回答“当然好”,“那时的中国对我们来说是个谜,我们真的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西方人一点也不了解中国,有很少很少的人知道桂林、庐山,当时作为西方人来说完全不了解这么大的一个中国的历史,在我看来有可能是悲剧性的。”谜一样的中国激发了史景迁发奋学习汉语,练习写繁体字,修习更多有关中国历史和文化方面的课程。
导师芮玛丽的经历很特别,她是费正清的学生,1941年日军偷袭珍珠港时,她曾经坐过日本人的监牢,1945年被释放时,她没有回美国,而是去了延安,因为她想知道中国共产党是怎么一回事。在收集了很多研究资料后,芮玛丽和丈夫一起回到了美国。讲起芮玛丽的经历时,史景迁说自己应该算是费正清的徒孙。
在跟随芮玛丽学习了几年之后,史景迁对明末清初的历史兴趣尤其浓厚,导师又向他推荐了澳洲的明清史专家房兆楹,史景迁立即赶到堪培拉国立澳洲大学向房兆楹拜师,一待就是三年。就是在和房兆楹学习的时候,史景迁有了自己的中文名字,当时老师给他起了这个中文名字的时候,史景迁觉得这个名字太高了不敢用,老先生宽慰他说,在汉族里确实有“史”姓,用了无妨。“现在我看到这三个字,就想起我的老师。”史景迁说道。
近半个世纪前的第一篇研究文章
不喜欢史景迁的人认为他的作品缺乏分析和论证。据说当年钱钟书访问耶鲁时,就私下称史景迁为“失败的小说家”。
1965年,史景迁以一篇题为《曹寅与康熙皇帝》的论文拿到了博士学位。为了写这篇论文,他对康熙和18世纪初期的中国历史进行了深入研究,“在这个过程里,我发现资料多得超出我的想象,我意识到可以利用它们来更深入地理解康熙,来从内部建构康熙的思想。”在这篇论文的基础上,史景迁在1966年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同名著作,而在研究康熙时多出来的资料,使他在1974年完成了《中国的皇帝:康熙自画像》一书。
《中国的皇帝》是史景迁的第三本著作,他在里面的大胆尝试为他赢得了赞誉的同时也得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在研究时史景迁发现,康熙在不断使用“朕”这个第一人称代词,当时他就在想“为什么不能让康熙自己来重新体验他的帝王人生呢?为什么要不断说‘康熙这样想’、‘康熙今天病了’,而不是由第一人称直接讲述。”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史景迁将之付诸实践。这样的写作方式让喜欢的人觉得这是理解传统中国的很好方式,但是不喜欢的人则认为史景迁的作品缺乏分析和论证。据说当年钱钟书访问耶鲁时,就私下称史景迁为“失败的小说家”。
不管史景迁的写作方式是成功还是失败,经过多年的研究他无疑已经成为了著名的中国史研究专家。如今他和妻子金安平住在离耶鲁校园不远的小镇西黑文,他们的园子安静并美好,凉亭被纷繁的花叶簇拥,会客厅门廊的墙上挂着张充和的墨迹。
再过半个月,史景迁和妻子就又可以回归这份安静和美好了。
史景迁趣闻
1
史景迁的名字起得很有意思,“史”除了暗合他的姓氏的发声(SPENCE)外,名字的主人打交道了一辈子的学科历史也是同一个字;而“景迁”,就是人与自然之景的变迁,而中国司马迁的名字里也有个“迁”,史景迁很崇拜司马迁,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史学大家。
2
虽然在美国生活多年,但史景迁这个英国人却不肯加入美国籍,有人问过他原因,他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背叛莎士比亚?”
3
儿时听故事的经验对史景迁来说很重要并难忘,他还记得在寄宿学校里,孩子们晚上关灯后会互相讲故事,彼此之间以故事相联系。在深夜里避开了门卫,就好像避开了国家、法律和秩序,当灯关掉时,大家有了一种新的光——自由。
4
在回答“到目前为止,人生最大的成就是什么”的问题时,史景迁回答说“有时我认为这个问题应该留给别人来回答,让他们来做决定。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竟然写了这么多。对我而言,时间似乎是一场战斗。
【延伸阅读】
妙笔生花史景迁
(文,郑培凯 鄢秀,为《史景迁文集》总序)
史景迁(Jonathan Spence),他最大的贡献就是以优美流畅的文笔,把中国近代错综复杂的人物与史事,通过严谨的历史考证,参照专家的钻研成果,以“说故事”的传统历史方法,娓娓道来,让西方读者“拨开云雾见青天”,对中国的历史经历有了“感觉”。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于2010年出版《前朝梦忆:张岱的浮华与苍凉》,之后又连续出版了《雍正王朝之大义觉迷》、《康熙:重构一位中国皇帝的内心世界》、《太平天国》、《王氏之死:大历史背后的小人物命运》和《大汗之国》。《胡若望的疑问》和《曹寅与康熙》也将于本月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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