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设计师之杨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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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摄影包,杨林青回到了工作室。在此之前,我和摄影记者喝完了两杯柠檬水,聊了聊中国好歌曲选手莫西子诗。
从事书籍设计师工作之前,杨林青自认为“很腼腆”,坐定之后,他却很快进入状态,条分缕析,侃侃而谈。如果换一个场景,不是在工作室,而是在大学教室,谈兴可能更为强烈。“我需要跟人沟通,让人在短时间内了解我的想法,产生共鸣。”杨林青说。
【同题问答】
问:你认为最完美的快乐是怎样的?
答:真正做出一本好书。
问:你最希望拥有哪种才华?
答:我特别希望自己拥有写作的才华,这比较头疼,我很想写东西。
问:你最恐惧的是什么?
答:是……没有。
问:你最喜欢的一个词是什么?
答:通透。这是一种人生境界,不容易。
问:你最喜欢的一本书是什么?
答:没有绝对喜欢的书,非要说吗?
问:你最喜欢的作家是谁?
答:库切。
问:你最看重朋友的什么特点?
答:纯粹。
问:你最讨厌别人的什么特点?
答:装。
问:你最珍惜的财产是什么?
答:就是知识。
问:你最喜欢的职业是什么?
答:生活,我希望有一天生活就是职业,不是为了生活而去工作,工作也不是为了去追求生活。
学校教育
文字教育严重缺失
199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五十周年大庆。被誉为“日本设计界的巨人”杉浦康平,来北京举办展览,与中国设计师展开交流。杨林青刚大学毕业不久,无所适从,“不知道要做什么”,对于杉浦康平,却“特别想去听”,手里没有入场票,也硬着头皮去了。
在天伦王朝饭店门口,杨林青进退两难。这时候,知名书籍设计师吕敬人迎面走过来,杨林青便去问他。“他并不认识我,但还是耐心地,在包里翻了半天,翻出一张票来。先不要说我在现场听到了什么,就是这个动作,让我当时觉得,我要跟这个老师学习。”杨林青回忆说。
经由吕敬人,杨林青慢慢入行,开启了书籍设计生涯,刚从学校出来的初生牛犊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话头对准了学校教育。
“设计方面对文字的研究,在我们的教育里比较缺失。”杨林青说:“事实上,在西方的整个平面设计教育领域,最重要的就是文字教育,告诉我们如何认知信息符号,怎么成为一个好的驾驭者和建构者,在内容和读者之间建立有效的沟通方式,不是阅读和被阅读的关系,而是有参与、交流、互动。”
在杨林青看来,西方这一套文字系统,在中国印刷行业曾有保存。他研究发现,1937年一家权威的印刷月刊,明确记载了中文印刷与西方文字系统之间的关联,1987年应该是最后一本铅字工人用的印刷手册,“也明确记载了这种关联——技术上的体系关系”。数字印刷时代席卷而来,铅字工人失业,与西方文字系统上的关系没有得到延展,而在西方,这一切承续至今。
杨林青热切希望展开文字教育,让学生了解文字、媒介,理解文字系统。下个月,作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外聘教师,他将在课堂上作出尝试。此前,他策划、设计、出版了《字体传奇》,一改国外版的经典范儿,这本书平易近人,他想让更多人了解文字系统。
欧洲游学
用两年时间“捏紧海绵”
对于文字教育、文字系统的思考,与杨林青游学欧洲的经历密切相关,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些问题去欧洲”。
2002年,杨林青远赴巴黎,出国之前,吕敬人对他说:“你应该像一块海绵,捏紧了,放入水里,再放开。”到了法国,他开始“清理”自己,清除一些在国内接受的东西,“不是说它们不好,而是会产生经验进而干扰接下来的学习”。
这期间,杨林青也了解别人学习西方的经历。在一本杂志上,他读到了探讨日本设计师安藤忠雄的一个专题,记者问日本人,很多人说安藤的作品太西化了,问西方人,他们则认为安藤的作品极有日本特色,表现出东方哲理。“这一下子把我点醒了,不要强调什么中西,有必要强调中国结是中国的吗?重要的是,他借用了西方的技术和材料,用对自己的文化的理解来完成空间的架构,这才是有价值的。”杨林青说。
两年后,他兴奋地给吕敬人打电话:“我终于把海绵捏紧了,现在是放入水里的时候了。”2005年,读到了杨振宁发表的一个言论“《易经》影响近代科学”,其中谈到了文字对人类思维和社会的深刻影响。“西方人说文字是平面设计的灵魂,我一直没想明白,直到读了杨振宁的这段言论,才想通。”杨林青说。
此后,他开始关注文字教育,四处游学,拜访了大量设计工作室。为了深入学习,他考试三次,考进了法国国家高等装饰艺术学院,留学的最后一年时间,他才待在了学校。回国时,登记人员满脸疑惑地问他:“前面三年,你都干吗去了?”
文学书封
无意拍摄凝成永恒
杨林青回到了国内。现在,走进他的工作室,四处摆满了他的书籍设计作品,其中多本获得“中国最美的书”、全国书籍设计艺术展览最佳作品奖等奖项。
他喜爱摄影,常背着摄影包出去,随意拍照,建立了自己的图片库。在法国留学时,他有一次爬上了埃菲尔铁塔,朝下拍摄了一张照片:人如蚂蚁,在地上行走。后来,设计阿乙的小说集《灰故事》时,这张照片成为了封面。“阿乙在书里把自己比喻成一只鸟,从天空俯瞰人世间,而我这张照片的摄影语言本身就很文学化,二者很吻合。”
类似的封面,还有很多,如曹寇小说集《生活片》封面上的那一堵斑驳的墙,勒克莱奇奥小说《逃之书》封面上的一抹暮色,保罗·乔尔达诺小说《质数的孤独》封面上的一枚叶子。“你看这片叶子,是我随意拍下来的,我简单进行了处理,叶面上做了两个人脸,它们虽然在一片叶子上,却永远朝向不同的方向,还有比这更加孤独的吗?这种处理方式是一种隐喻,而隐喻正是文学的手法,这就打通了与作者之间的关联。”杨林青说。
在他的设计中,“墙”还出现在了钟鸣《涂鸦手记》一书的封面,该书获选2009年“中国最美的书”、第七届全国书籍设计艺术展览最佳作品奖。杨林青觉得,这本书之所以胜出,可能与封面没有太大关系,亮点在注解的处理上,“这些注解不是在页尾,而在当页最适合读者阅读的位置,既方便他们对应查阅,又能在查阅时短暂休息一下”。
“当一次无意的拍摄遇到一本书,也可凝固成一种时间的永恒。”3月3日,杨林青在微博上写到。采访时,他说:“我不想去解释,解释起来就没意思了。”说完,笑了起来。
新京报记者 吴亚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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