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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光乐 1976年出生于福建松溪县,现居北京,2000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
王光乐以2002年开始的“水磨石”和2006年开始的“寿漆”系列作品,成为中国70后年轻艺术家的重要代表之一。
笑容和煦,不疾不徐是王光乐给人的第一印象。他比想象中健谈,声音沉静如水,说话方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似有着无与伦比的耐心。
尽管有着一路“学院派”顺风顺水的履历,创作里,他却刻意将技术性压制到最低,转以日复一日的劳动,试图将时间凝固在画布中。这不能不令人联想到水滴石穿。
无论是“水磨石”里不计其数、形态各异的小石子,还是“寿漆”中机械重复的色彩叠加,在他近乎面壁自省式的绘画中,力透画布的终究是时间。
“以前太希望快,总希望把心都掏出来给人看到。但那并不理想,结果是血淋淋的。其实你只要把想说的一点一点说清楚就好了,就像阅读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进去,日记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这个过程中你可以控制自己了。”
1 刘小东引荐签首份合约
2000年,王光乐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毕业。在气氛有如选秀比赛般的毕业创作中,同学们都摩拳擦掌在画面上堆积才艺,以期获得关注。王光乐的作品却简单得不可思议。那是一组名为“午后”的五联画,画的是幽暗的空屋子里漏进的一束光。他忠于内心,画下了他最想画的,即便冒着拿不到毕业证的风险,也不在乎。
租住在校外的一间小平房里,王光乐排除一切干扰,投入绘画。五张画最终耗费了他近半年的时间,也为他赢来央美那一届的院长奖。彼时,“图像绘画”成风,这个并不规范的作品得到奖,大家都颇为意外,连他自己也说“怎么选出来的到现在都是个谜”。因为院长奖,刚走出校门不久的王光乐在老师刘小东的引荐下,与一个私人藏家签下一份为期三年的合约。一年三万,每年交六张画,“价是我自己报的,他没还价,也没多给,我就想,我是白领了,很好”,王光乐笑着回忆。
“午后”系列并没有随着毕业而终结,直到2002年,“水磨石”第一次出现在画面里。那是日后成为艺术家个人符号的重要元素。
水磨石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司空见惯的一种建筑材料,如今几乎已被时代淘汰。将平凡无奇的水磨石转化到画布上,不是件简单轻松的事。难的并非技术,而是时间、精力的投入,以及在此过程中抗衡重复、枯燥和无聊的耐心。在过去的十二年里,他每年都要画上几张,体味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微妙的差别。这个习惯持续至今。“水磨石”既是对地面原原本本的写生,还暗含着更深的意味:艺术家日复一日脚踏实地的工作,也成为了对时间流逝的见证。
2 央美附中“一打成名”
1992年,16岁的王光乐从闽北小县城松溪考进央美附中。刚入校,他就“一打成名”,打架的对象是当时已在附中上四年级的师哥、后来的导演王岳伦。那个迷茫而冲动的年纪里,打架是敏感内向的王光乐宣泄情绪的出口,更是他与人交流的方式。有一次,因为误会,王光乐打了一个身材弱小的同学。对方的一句“你打错了”,让他记忆至今。“他一个清晰的表达比我的行为有力量得多。他是正确的,我是错误的,这让我非常负疚”。那以后,王光乐发誓,再也不打了。“所有的打架都让我痛苦,这根本不解决问题,你必须去交流,才能解决问题”。
那时起,阅读和日记成了王光乐自我纾解的重要出口。“打架一拳出去就是一团能量,它包含你所有的情感,像原子弹一样,什么都会摧毁。以前太希望快,总希望把心都掏出来给人看到。但那并不理想,结果是血淋淋的。其实你只要把想说的一点一点说清楚就好了,就像阅读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进去,日记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这个过程中你可以控制自己了”。
对他而言,无论是对待人际交往的障碍,还是应付日常的大事小事,方法都只有一条,那就是一点一点地做。他以“洗衣服”作比喻,“就好像你的衣服不洗,下礼拜要穿,它就是臭的,你就该老老实实花半个小时去洗”——这是他刚离开家到北京时的生活经验。也因如此,绘画之于他,不再是呈现一个平面的结果,过程所指涉的时间性才是他想要表达的主题。2004年夏天,他以一个近乎偏执的行为来表现“过程”。在一个即将拆迁的空建筑里,他把水磨石的图案涂满高6米、长9米的整面墙。一个月后,建筑被推土机铲平,作品《墙》也不复存在。
3 接纳自我特立独行
艺术评论家赵力用“严谨的独立”来形容王光乐其人与他的创作。而独立、不同于人,一度给成长中的王光乐带来烦恼。
直到上了大学他才开始学会不在意外界的眼光,接纳自我,进入自己的节奏。大三那会儿,同学们爱跟风,要画1.8米的大画。王光乐则选一个40×50cm的小画框画了起来。渐渐地,他开始得到老师的首肯,同学也觉得有趣。
独立所带来的孤独是难免的,这也是王光乐的许多作品给人直观的感受。
比如作品《20110423》,是他在代理画廊北京公社的墙面上以刷寿漆的方法,一圈一圈,刷出了一个18米长的椭圆。到最后,椭圆从墙面上凸现出来,如浮雕一般。那是他2011年个展上唯一的作品。在空旷的空间里,观者直面这堵已然“变异”的白墙,环境的陌生化带来孤独感,如同独自面对大海中的一条巨鲸,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再到2009年开始的“无题”系列,他提前定好构图,将颜料从外向内层层推进,最终形成如黑洞般的景深感。
“触动我的很多都是孤独的情境”,王光乐说。在人际交往中,他温和、健谈,但也习惯与人保持一定距离。这是他多年以来周旋于自我世界与外部世界,寻得的最优距离。在成长过程中,他承受过许多失去的痛苦。小时候抱着濒死的狗去就医,却遭到大夫的嘲笑;两个关系亲密的堂弟先后离世,恋人间用半年时间用尽情感,然后变得毫无感觉。“人是独立的,终究要分开。与其这样,不如看得远些,健全自己,然后再跟人形成互补。这样反而让你有很多朋友,跟很多人都聊得来”。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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