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少年的厨师梦

　　李小可

　　性别：男

　　籍贯：河北邯郸市肥乡县

　　终年：15岁

　　去世原因：打斗中心脏骤停，抢救无效死亡

　　生前职业：饭店切肉工

　　生前住址：北京市朝阳区左安路阳坊涮肉店

　　■ 寄语

　　对不起，我不该同意你去北京，你回来吧，妈妈后悔了！

　　——母亲李金红

　　妈，想你了，你感冒好点没？村里庙会时我想回家看看。——李小可

　　3月30日，雾霾被吹走的第二个晴天，恰好是周日，气温上升到24度，北京的大部分上班族开始春游。

　　左安路上，阳坊涮肉的切肉工李小可仍在上班，在后厨靠近大厅的位置，他将一整块瘦肉塞进切肉机，看着肉片从出口排队涌出，然后将肉片装盘，等着传菜的同事端给客人。这是他每天例行的工作。

　　下午1点过后，店里的顾客渐少，李小可得以小憩。这时，因为言语不和，厨师赵劲松（音）抬腿踢向他，将其打倒在地。

　　倒下去后，李小可再也没有起来，与这个世界告别的，还有他做了至少两年的厨师梦。

　　不想上班的孩子

　　在母亲李金红眼里，小可依然是个不满15岁的孩子，他喜欢看动画片，偶尔有些贪玩。

　　年前回家，他甚至还赖着要跟妈妈挤在一个被窝。

　　李金红特别强调小可的内向。“他在学校经常受欺负，但从来不告诉我们。”李金红说，好几次，小可带伤回家，在自己逼问之下，他才说是被欺负了。

　　年前的12月，不喜欢读书的小可从初三辍学在家，经老乡介绍进入左安路的阳坊涮肉打工。

　　月薪1800元，在饭店做切肉工，非常忙，这几乎是李金红能获知的关于小可在北京生活的所有信息。在北京工地干活的表哥朱小康会隔三差五去找小可玩，但通常小可都没时间，“基本都是我在说，他一边忙一边听。”

　　李金红回忆，小可说他们的工作时间是从上午十点到晚上两点。经常，李金红给他打电话，小可总说，在忙，晚点回电话，通话时间一般都不到一分钟。但李金红等到睡着也等不来电话。

　　第二天，小可依然会告诉她，在忙。

　　去年，小可一直工作到农历腊月二十八，“说好了当天晚上12点一定会到家的，可等到12点我给他打电话，他说还在饭店收拾东西。”李金红记得，直到凌晨4点，小可才被同乡的饭店老板开车送回村口。

　　李金红称，小可在家时特别喜欢上网，同事小崔回忆，从未见到过上班后的小可上网，尽管饭店楼上就是网吧，“每天工作都满满的，哪里有时间上网啊。”

　　日复一日忙碌，尚未成年的小可并非没有抱怨，3月8日，他在QQ空间写了一句说说：“不想上班。”

　　这是目前唯一能找到的他对这份工作的态度，大部分时间，面对爸妈“要听老板话”的嘱咐，小可都会汇报“我知道”。再无赘言。

　　还未封顶的婚房

　　在老家，大部分年轻人19岁就已定好了对象。在李彦军夫妇的计划中，不管小可是否学成厨师，他们都希望他能在19岁左右找到对象，他们为此做的第一项准备就是建婚房。

　　李金红记得，邻居大婶的儿子19岁就成家了，有一天大婶逗问小可啥时候结婚，小可笑呵呵地说，我也19岁结婚。不过，村里有大娘说要给小可介绍女朋友，他害羞地推掉了，“我还小，再等两年吧。”

　　在网络上的小可对于爱情的追求却稍显大胆。在他的QQ空间，从去年10月23日起，小可一共发布了31条说说，其中20条与爱情有关。

　　“喜欢你，又不敢告诉你，这个事只能藏在心里面。”他在空间倾诉。甚至直接向一名刘姓朋友表白“我爱你”。

　　在他出事的前一天，他发出了最后一条说说，“我也曾硬撑着困意陪一个我爱的人聊天到深夜”。

　　三月下旬的一天，小可最后跟家里通电话时的约定是，农历四月初一，在村里赶庙会时回家一趟，顺便看看房子。

　　“用全部积蓄建的五间房，就差封顶了。”李彦军说，儿子出事后，婚房已经停工，建房款也被用于处理小可的后事。

　　没能长大的厨师梦

　　小可喜欢吃妈妈做的炒土豆、蘑菇还有炒鸡蛋。

　　其实小可自己炒菜也很好吃，李金红记得，大概从13岁开始，他便经常做饭，味道很好，他那时就说自己是自学成才，梦想以后能当厨师。

　　“我想学厨师，去北京闯一闯。”也许是从做饭中找来的自信，李小可将这个想法告诉了爸妈。瞅着已经1米65的儿子，李金红不假思索就跟老公说，让他出去闯闯吧。

　　年底回家前，小可高兴地给家里打了电话，跟所有人聊完后，他刻意让家人叫来比他小6岁的妹妹通话，“你在家好好听话，我回来给你买好东西。”对于这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妹妹，小可宠爱有加，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都会主动询问她的情况。

　　到家后，小可把工资中的1200元都给了妈妈。其余的部分，他用来给自己买了身新衣服，给妹妹买了糖、饼干、面包和玩具马。

　　对于家人的嘱咐，小可总是喜欢说“我知道。”

　　妈妈说照顾好自己，不要乱用钱，都留着结婚用，他回答“我知道。”表哥说好好工作，他回答“我知道。”奶奶说好好听老板的话，他又答：“我知道。”

　　李金红把小可的这种反应称作很听话。

　　但在同事小崔的眼里，小可很调皮，他用三个短句形容小可，“平时有些贪玩，调皮，也爱开玩笑。”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何光 实习生 李相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