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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源:苇岸的精神活水

被梭罗影响一生,力行朴素生活观(1)

2014年05月17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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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19日,是苇岸去世十五周年纪念日。人们对他的阅读,从热烈走到了如今的淡漠状态,不过,对于那些喜爱自然文学、关注心灵与土地的人来说,苇岸的地位不曾受到影响,其作品愈发具备经典气质。

  在自传《一个人的道路》中,苇岸写道:“我喜爱的、对我影响较大的,确立了我的信仰,塑造了我写作面貌的作家和诗人,主要有:梭罗、列夫·托尔斯泰、泰戈尔、惠特曼、爱默生、纪伯伦、安徒生、雅姆、布莱克、黑塞、普里什文、谢尔古年科夫等。”从这里可以看出,西方文学尤其梭罗的作品乃是影响苇岸的“源头活水”。

  苇岸何以成为苇岸,又如何完成他自己,追本溯源,考察他的阅读和写作,发现其中的精神线索,便可一窥究竟。

  谈海子 含着泥土,来自大地深处

  1989年,诗人海子卧轨自杀,他随身带着四本书,分别是《圣经》、《瓦尔登湖》、《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说选》。

  海子和苇岸在1986年左右相识,海子曾送给苇岸《孤筏重洋》一书,苇岸对这本书产生了浓烈的兴趣。1947年,海尔达尔和五位同伴驾驶一只木筏离开秘鲁海岸,驶入南太平洋,木筏漂流四千海里,历时三个多月,到达波利尼西亚群岛的一个荒岛上,此举证实了他的设想——人类能够乘木筏横渡太平洋。

  对于《瓦尔登湖》和《孤筏重洋》这两本书,1988年2月,苇岸在日记中写道:“这是两部闪耀着人类自古不熄的英雄主义之光的书。两书的作者通过自己的行动,为人类提供了新的可能,他们是做出了人间壮举的英雄。”

  在生前,苇岸常与海子谈论各自的阅读和写作,甚至“谈起自杀的方式”。看到苇岸的自然笔记后,海子也分享了自己在家乡安徽对夜的观察,“你说夜色不是从空中降下,而是从大地涌起。你长久地盯着一颗颗像是相继出来敲钟的星星。”

  海子带给苇岸影响,多因意气相投。在苇岸看来,“海子含着泥土,来自大地的深处”。日后,苇岸亲近泥土,写下诸多土地与星辰的赞美诗,莫不为这句评语提供了自己实证性的注解。

  谈梭罗 抵制金钱至上主义诱惑

  从海子那里借来的《瓦尔登湖》,苇岸连读两遍,做了近万字摘记,喜爱至极。在他眼中,《瓦尔登湖》是一部优美的、自信的、撼人的散文,“在精神的意义上,有些书籍形成了丰富我们情感的血肉,有些书籍构成了支撑我们一生的骨骼。本书属于后者”、“我感到很幸福,由于这本书,我觉得我获得了一次新生。它给我带来的精神喜悦和灵魂颤动,是我读过的其他书所不能比拟的。它教人简化生活,抵制金钱至上主义的诱惑。它使我建立了一种信仰,确立了我今后朴素的生活方式。”

  不仅是生活方式受到影响,得益于此番阅读,苇岸的写作也发生转向,他自己的解释是,“当我读到《瓦尔登湖》,我的确感到我对它的喜爱超过了任何诗歌。这就是我在诗歌路上浅尝辄止,最终转向散文写作的原因。”

  1988年,苇岸开始写作系列散文作品《大地上的事情》。到了九十年代,散文写作显示出巨大的能量,声势惊人,出版社不断推出“新生代散文”合集,苇岸进入公众视野,成为新生代散文的代表作家,因其文字节制、淡泊,而被认为“呈现一种类似于‘零度写作’的状态”。

  梭罗是一名超验主义者,他自给自足地在湖畔生活了两年,不停阅读、思考、写作,在苇岸眼中,梭罗把思想与人生完美地结合成了一体。梭罗对苇岸的影响日益突出,成为苇岸散文写作的一个重要的精神源头。“梭罗使我们懂得人只有从物欲的泥淖中挣脱出来才能保持尊严,获得自由……虽然梭罗陶冶内心世界的主张已被现代社会所忽视,但他的理想却永远启迪着后人。”

  1998年,苇岸在家附近选择了一块田地,在每一节气的同一时间、地点,进行观察、记录,形成笔记,写作《一九九八:二十四节气》系列散文。

  谈惠特曼 

  大自然终生的热爱者和赞美者

  梭罗出生在马萨诸塞州康科德镇。爱默生32岁时从波士顿迁到康科德定居,他提出“自然是精神之象征”,他的观点影响持续至今,成为自然文学的理论基础。很长一段时间里,爱默生和梭罗关系密切,梭罗失去工作后,爱默生还邀请他住进自己家,做了一名园丁,也因此接触到了他的大量藏书。

  在苇岸看来,两人的关系是“在心灵上、思想上存在一种先天的契合和呼应”:爱默生提出,在社会现状下,人只是站在社会分派给他的岗位上,“律师成了一本法典,机师成了一架机器”,“已经丧失了自己的完整性”。梭罗则认为,“人类已经成为他们的工具的工具了,饥饿了就采果实吃的人已变成一个农夫,树阴下歇力的人已变成一个管家。最杰出的艺术作品都表现着人类怎样从这种情形中挣扎出来,解放自己。”

  两人对于人自身的看法,某种程度上,也影响了苇岸对梭罗的评价。在一封写给友人的信中,他表示:“人们谈论梭罗的时候,大多简单地把他归为只是个倡导返归自然的作家,其实这并未准确或全面地把握梭罗。梭罗的本质主要的还不在其对‘返归自然’的倡导,而在其对‘人的完整性’的崇尚。梭罗到瓦尔登湖去,并非想去做永久‘返归自然’的隐士,而仅是他崇尚‘人的完整性’的表现之一。”

  苇岸进一步指出,“爱默生更学者化、理论化些,梭罗则诗人化、实践化些”。文学评论家樊星认为,这表明苇岸更看重诗化的生活,而苇岸的认识也体现出某种时代精神,毕竟“诗意地栖居”才更令人神往。

  在爱默生、梭罗之外,苇岸还推崇诗人惠特曼,称他是“大自然终生的热爱者和赞美者”,以惠特曼的话表达自己的散文美学追求:“艺术的艺术,表现手法的卓越和文字光彩的焕发,全在于质朴。”对于惠特曼,李克强夫人、学者程虹称其为“自然的歌手”,作品散发着旷野气息。

  程虹从事美国自然文学研究已超过十年,在《寻归荒野》一书中对自然文学进行了梳理,其中包括爱默生、梭罗、惠特曼、利奥波德等人。和苇岸一样,相比于爱默生,程虹更看重梭罗,她认为:“梭罗不仅把爱默生的理论付诸实践,而且又比爱默生超前一步。他预见到工业文明于自然之间的矛盾,提出了‘只有在荒野中才能保护这个世界’的观点。”程虹还译介数本美国自然文学作品。5月6日,与李克强会见埃塞俄比亚总统夫妇后,程虹将自己的著作和译著赠送给了他们。

  B04-05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吴亚顺

  (下接B0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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