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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退伍兵的保安梦

2014年05月25日 星期日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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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家属向记者展示的史永科的退伍证。连母亲都说不清,史永科的军人情结从何而来。
史永科的生前照片。 家属供图

  史永科

  性别:男

  籍贯:河南温县

  终年:20岁

  去世原因:猝死

  生前职业:银行保安

  生前住址:海淀北一街2号鸿城拓展大厦地下一层

  “妈,你们幸福,我就高兴。

  妈妈快来,我给我们家大美女照几张相,到北京想你了就拿出来看。”

  ——史永科

  2013年12月1日,结束了两年的部队生活,19岁的史永科退伍回乡,退伍证上,他被授予预备役上等兵警衔。

  转年2月,史永科住进了北京海淀区一家银行的保安宿舍,灰制服、黑警棍,部队出身的史永科总是站得最直最稳。

  待岗时,史永科待在宿舍玩手机、打太极拳,偶尔请假与同乡聚餐。QQ上,他常跟好友说起对母亲和姐姐的思念。但在给母亲的电话里,他谈得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打算。

  虽然母亲希望他能回乡结婚,但在北京稳定下来,多赚些钱,是他最大的心愿。

  军人情结

  44岁的马小会还记得,大约半年前,儿子从部队退伍回乡时的情景。

  绿军装,绿背包,绿军鞋,小小的县城车站。两年不见,史永科黑了瘦了,下了车,他径直走向前来接站的亲人,1.77米的身材在军装里显得更加挺拔。

  作为父母唯一的儿子,史永科从小备受宠爱。两年前,史永科高中毕业提出想去当兵,马小会舍不得,按照她和丈夫原来的打算,大女儿到外地读大学,儿子说啥也得留在身边,等过个一两年就给说个媳妇,娶了媳妇就能抱孙子了。

  “孩子说,进了军营就是男子汉,想去锻炼两年,我也拗不过他,只能同意。”

  马小会说不清史永科的军人情结从何而来,只知道儿子从小喜欢看军事题材的书和电视剧。

  两年后,再见到儿子时,欣慰和自豪感让她知道,支持儿子是正确的。

  最爱打拳

  熟悉史永科的人都知道,打拳是他生前最喜欢的运动,为了让技巧更娴熟的姐姐夸奖,他一直默默努力着。

  在太极拳的故乡河南温县,几乎人人都会个一招半式,史永科从上小学起开始学打拳,能文能武的姐姐是他的偶像。

  在北京,工作时间不能离开银行,轮流休息时,大家都呆在地下一层的宿舍,史永科常用打拳和玩手机打发时间。地下室没有网络,史永科常在执勤时,“蹭”银行的WIFI下载视频,等晚上下班回宿舍后看。

  “他说,太极拳能修身养性,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会打太极。”一位和史永科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回忆,一套拳全打下来8分钟,打拳时的史永科十分安静,抬腿、收手,看起来十分专业。

  在史永科眼中,姐姐的拳打得最好,得过好几个奖杯。他不止一次地和一起来北京的同乡王世堃说起,想把拳法练得更娴熟,等再见面时,打给姐姐看。

  他的责任

  今年春节后,和一位在北京当保安的老乡聊天后,史永科和好友王世堃决定到北京打工。

  当晚,儿子说起北上的想法,没等儿子把话说完,马小会就开始摇头。

  “当过兵的公司优先录用。”马小会记得,儿子说起当兵二字时,话语里透着自豪和期许。

  简短的争论后,马小会的内心开始挣扎。“他退伍前,我把家里的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墙刷了大白,还买了新家具,准备过完年就给他找媳妇。”即便全家靠种地维持生计,但马小会依然不能接受孩子“外出赚大钱”的想法。

  但最终,儿子再次说服了妈妈,“他说想给家里减轻点负担,让我们过得更好,他说这是他的责任。”

  马小会记得,在新装修的房间里,儿子拿着姐姐送他的手机给家人拍了很多照片,“我在门口,他叫我,说妈妈快来,我给我们家大美女照几张相,到北京想你了就拿出来看。”马小会说,退伍后的那个春节,是全家人最幸福的日子。

  临行前,史永科答应马小会,外出一年就回到她身边。但说到结婚,史永科脸红了,“他说妈妈你说什么呀,我还小呢,得先努力赚钱。”

  同样的行头和车站,2月刚过,史永科揣着1000块钱,踏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银行保安

  2014年2月15日,史永科与保安公司签署了劳动合同,这预示着,他在北京获得了一份月薪1400元的保安工作,除了工资,保安公司还会给一些补助。

  简单的培训后,次日,史永科和王世堃分别在中关村附近的两家银行正式上岗了。

  “每天早晨7点起床,集合后到银行前厅等运钞车,然后轮流站岗,直到下午5点多再接一次运钞车,然后等办业务的人都离开后才能下班。”王世堃说,保安不能离岗,虽然二人供职的银行相距不过几百米,但想见面吃饭,还得各自请假。

  因为受过军事训练,队伍中的史永科“总是站得最直”,两套灰色的保安服,史永科洗得很勤。

  王世堃曾受邀到史永科的宿舍做客。据他描述,宿舍12平米,除了三张上下铺,还有一个柜子。屋门外不远处即为电梯,屋子里只有一个比巴掌大点的排风口,因此,室友们常开着门通风。

  “刚到北京时,他跟我说过,屋里睡觉憋屈,上不来气,想换个地方工作,但因为刚来,他说还是先干一段时间再说”。王世堃说,史永科曾提到,他的床在门边,空调排风管与床紧挨着,冬天冷,开启空调时,管子的震动和屋内不流通的空气让他十分难受。

  但史永科没有跟包括家人在内的其他人抱怨过此事。电话里,史永科像小时候一样跟母亲撒娇,安慰她的所有不放心,并许诺会将第一个月工资的90%全都给她。

  “我买件衣服,其他的你给我攒着。”马小会记得,当时她还开玩笑说,钱都留着给儿子结婚用,儿子哈哈笑了,“妈,你们幸福,我就高兴。”

  一场别离

  史永科的保安梦不长,仅仅做了两个月。

  2014年4月17日清晨7点,史永科被发现猝死在地下一层的宿舍里,表情平静。

  一切毫无征兆,室友记得,前一天晚上临睡前,他还曾对着宿舍的镜子打了一套太极拳。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马小会还记得,4月17日晚,全家人从老家赶到北京儿子生前的宿舍,屋外的铁丝上,儿子前晚洗净的保安制服还没完全干。

  如今,午夜的梦里,她无数次看见,儿子正躺在家里的床上玩手机,“他喊我去陪他玩,喊我给他做面条,他说我做的面条有嚼劲,比别人做的好吃。”

  寄语

  儿子,妈等你回家给你娶媳妇呢,你怎么能狠心抛下我们。 ——母亲马小会

  本版文字/摄影(除署名外) 新京报记者 李禹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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