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导演克里斯蒂安·陆帕携戏剧首度来中国大陆,新京报为读者揭秘独特创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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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戏剧《假面·玛丽莲》的到访充满了周折。这部作品是“2014林兆华戏剧邀请展”的最后一个戏,原计划在京津两地上演,最终因北京的剧场没有合适档期,改为5月22日至24日在天津演三场。因为这,现年71岁的波兰导演克里斯蒂安·陆帕有些失望,差点决定不来了。此次是陆帕首次来到中国大陆。他的多部作品曾在中国香港和台北上演。
新京报记者 陈然 天津报道
戏里 玛丽莲“遇见”格露莘卡
《假面·玛丽莲》以20世纪性感女神玛丽莲·梦露的生活经历为基础,在她拍摄最后一部电影时曾失踪三天的真实时空里,嵌入了一段本不存在的故事。故事中,深受精神问题困扰的玛丽莲逃遁到一个查理·卓别林时代的破败影棚,与她最钟爱的角色、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放荡而迷人的格露莘卡进行着神交,以至深度入戏。在此期间,玛丽莲的表演教练葆拉、摄影师安德鲁、心理医生格林逊,以及住在隔壁的年轻人弗朗西斯科先后前来拜访。
该剧的绝大多数时间里,玛丽莲都在舞台上漫无目的地晃荡、自说自话,或与朋友聊闲天,舞台上的时间与现实生活的时间几乎是1:1。全剧的结尾如同一场超现实的宗教仪式:一个突如其来的摄制组闯入空间,玛丽莲被诱骗着褪去衣裳,赤身裸体地躺上舞台中央的白色长桌,摄影机与工作人员围绕着她,而拍摄的画面被投射在台后方的屏幕上。最后,摄影机环视剧场一周,回到玛丽莲身上,屏幕上的玛丽莲却被熊熊烈火所吞噬。
谁是格露莘卡?
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个放荡又迷人的角色。年轻时,她曾被波兰军官抛弃,如今正被一个残暴的吝啬鬼包养。与此同时,老卡拉马佐夫和德米特里都为她倾倒,这对父子的情敌关系更直接使德米特里牵扯入老卡拉马佐夫被害的事件当中。
陆帕认为,这个人物有着强大的精神力,不怕追求梦想,也不怕痛苦,而这正是玛丽莲希望自己拥有的个性。
戏外 玛丽莲“成为”格露莘卡
在导演陆帕看来,人的性格不只是对外界呈现出的样子,而更包含了他/她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这也是超越其真实个性的囚笼。
剧中的表演教练、摄影师和心理医生,都是真有其人,陆帕认为,他们都是玛丽莲的“创造者”,是对她产生重大影响的人。葆拉是李·斯特拉斯伯格的妻子,而李是“演员工作室”的创始人,对那个时代的美国演员影响深远。在拍摄电影时,玛丽莲时常对导演的话充耳不闻,而更在乎葆拉的意见。摄影师安德鲁对玛丽莲的生活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玛丽莲喜爱被拍照,她很享受在拍照过程中创意的迸发,仿佛接近着自己的梦想。导演陆帕解释,安排摄影师的角色是为了将这种梦想与玛丽莲饰演格露莘卡的梦想作联结。心理医生格林逊是玛丽莲非常依赖的人,也是她最后见到的人。有人怀疑,玛丽莲之死与医生给的药剂过量有关。
在电影中,玛丽莲·梦露曾塑造了一批天真愚笨的金发美女形象,而事实上那并不是她真实的个性。她声称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并读过他所有作品。陀氏笔下那些精神强有力的女性角色也对她有着深刻影响,格露莘卡是其中之一。在陆帕看来,玛丽莲的目的不是饰演格露莘卡,而是成为像她那样的人。“她希望摆脱心理医生的帮助,通过格露莘卡获得自由,这是她真正的心理治疗的过程”。
■ 独特创作方式
让演员寄居在角色里
在《假面·玛丽莲》中饰演玛丽莲的桑德拉·科曾尼克(Sandra Korzeniak)无论在外形、声音,还是举手投足都像极了玛丽莲·梦露。与其说是表演,不如说是寄居在玛丽莲体内生活了一段时间。剧中还插入了一段科曾尼克在排练时候的视频,而在排练中,这样的视频至少有数百小时。
陆帕介绍,剧中这段排练视频是科曾尼克和饰演“葆拉”的演员两人单独做即兴表演的影像,一台摄像机不间断地记录着。“她们那次的交流非常强烈,排练后桑德拉非常难受,视频中是她对我说的话,那时候谁都不知道摄像机还开着”。在发现有这段视频后,陆帕认为它非常适合这部戏,于是放进了戏里。
陆帕的合作者曾将他的排练方式定义为“实验室排练”(laboratory rehearsals)。陆帕本人也证实,他与他的演员们大多保持着长年的合作关系。科曾尼克曾在波兰最知名的戏剧院校克拉科夫索尔斯基高等国立戏剧学校读书时,陆帕正是她的老师。“学生时代的她已经有了一种风格,她的动作和态度让我想起玛丽莲·梦露的个性”,陆帕说。而科曾尼克毕业后,陆帕也邀其合作了《大师与玛格丽特》《工厂2》等多部作品。
直至近年,陆帕决定做“假面三部曲”,首部《假面·玛丽莲》就自然而然想到了请她主演。剧中,科曾尼克仿佛进入到一个“人戏不分”的状态,舞台上几乎没有戏剧性的行动,而更多是角色生活状态与心理世界的细腻展示,这种表演对舞台剧演员是极大的考验。陆帕解释称,他的工作方式是与演员“寄居在角色的身体和灵魂里,这是一种极端与私密的体验,像是进入一个人的内部进行一次旅行,去看看事情是如何发生的”。陆帕认为,这与演员将角色赋予自己的个性的演法是截然相反的。他将这种方式命名为“自发的现实”(autonomous realities),“演员试图去生活,而非模仿生活”。
除了强调表演是“生活”外,陆帕还喜欢重复使用自己戏里的布景道具。他自己担任戏的舞美设计,甚至亲自在旧货市场淘来每一把椅子。带着刮痕的门,歪斜的窗户,正在脱落的墙面,都仿佛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你并非在发明创造什么,而只是重新生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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