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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斌珍:降房价不如稳房价(2)

清华大学副教授吴斌珍认为,房价下降很可能抑制消费,刺激消费不是一个单一工程,是系统工程

2014年06月24日 星期二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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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接B08版)

  吴斌珍:是的,房价下行不是很好的事情,80%的人拥有房子,本来值100万的房子只值50万了,这很可能会抑制他们的消费。所以让房价下降不如让房价稳定,让大家不要有房价上涨的预期。

  像修路一样修城会造成浪费

  政府应该设计一套机制,让农村的人搬到城镇以后,还能拥有原来集体所有制的权益。

  新京报:城镇化会对消费有什么影响?

  吴斌珍:城镇化是个一揽子的工程,修路、建学校、建医院,有非农就业才是城镇化,不是把一座城建起来了就叫城镇化,而是要人搬进去享受城市的生活。有工作,孩子能上学,生病有地方看,人们才可能选择在一个地方定居。

  人群聚集以后就会有规模效应,就会有商场,集市,菜市场这样的地方。这个规模效应会导致消费增加。城镇化是系统性的工程,如果这一揽子都建好了,那肯定是能刺激消费的。

  新京报:会不会在发展过程中出现一些扭曲或风险?

  吴斌珍:这是不可避免的,城镇化不仅是把人搬过来,还需要就业机会。所以政府提倡城镇化是对的,但如果进行过多的人为建设,像修路一样去修城,就会造成资金的浪费,这些钱还不如贷款给私人企业,让他们投资项目,雇用更多人。

  新京报:如何在合理范围内推行城镇化,才能有助于刺激消费?

  吴斌珍:本身城镇有自我发展的动力,因为城里的基础设施相对农村还是要好一些,人们还是愿意到城里去住。但是如果因为一些制度约束(比如户籍制度约束)使得他们在城里住得不舒服,那么他们就会回农村。

  目前,小城镇的户籍制度已经慢慢放开,转为城镇居民越来越容易。但问题是大家不愿意离开农村,因为农村有地,变为城镇居民以后地的收益(包括可能的征地补偿)就没了。

  政府应该设计一套机制,让农村的人搬到城镇以后,还能拥有原来集体所有制的权益。一边鼓励他们去城镇住,一边保留他们在农村的权益,这对促进城镇化有很大好处。

  新京报:所以要顺应城镇自然发展和农民的意愿。

  吴斌珍:是的。有城镇化苗头的话,政府就可以顺着推一把,改善城镇的基础设施。农村的权益把农民捆绑在农村里,要想办法解脱这种捆绑。有人说反哺农民,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反哺方式,欢迎他们来城市居住,同时保留他们在农村的权益。

  干预价格是因为缺少其他工具

  直接干预价格并不好,但政府往往缺乏其他工具去做。最好的方法是调节供给,但见效并不快。

  新京报:你在原来做的关于药品降价的研究中提到,降价并不能很好地实现政策的初衷,为什么?

  吴斌珍:以前降价只是行政性降价,它的很多配套都没有变好。新药的审批没有跟上,药厂完全可以改变药的剂量和名称来重新上市,这样就换汤不换药了。

  更根本的是医院没有被激励去用低价的药,人为地压下价格,医院也总有办法换一种药,不开低价药,这是典型的没找到问题根源的解决政策。

  我看了药品的进出口情况,加了管制以后药品进口就增加了,进口药的价格就高了,毕竟医院是靠这个盈利的。政府本来想价格下来以后能把医疗支出降下来,但其实没有降下来。

  新京报:你怎么看待政府对价格的干预?

  吴斌珍:虽然直接干预价格并不好,但政府往往缺乏其他工具去做。最好的方法是调节供给,但见效并不快。行政性的降价是最快的,短期效果最好,所以也需要理解政府。

  就限定猪肉价格的上涨为例,政府短期调节供给就意味着拿出储备肉,但这个量是很有限的。鼓励农民多养猪,但是这需要一年时间。美国很少有直接的价格干预(有价格管制),是因为不允许政府这么做。假如没有这个工具,政府就会想办法改进制度,改进农产品管理。

  ■ 同题问答

  Q:对十八届三中全会中提到的改革比较关注哪方面?

  A:我比较关注教育,教育改革比医疗改革还要糟糕。教育的数据公开的也不多,这几年的教育改革也比较多,比如高考,就近入学划片等等,但这些政策都不是特别根本的改革。

  Q:未来十年哪个行业最具有投资前景?

  A:应该是互联网信息产业,这是中国有比较优势的一个行业。虽然是技术密集型,但技术也来自于人,不是靠机械的,它更取决于创新性想法(idea)。

  Q:你最尊敬的经济学家是谁?

  A:哈吉·柴堤(Raj Chetty),他2013年刚拿了克拉克奖,是研究税收的,我现在也关注这一方面,中国的税收还是有很多问题,商品价格是含税还是不含税的差别很大,他在这方面就做得非常棒。

  Q:怎么看待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这个话题?

  A:知识分子当然有社会责任,比如大部分经济学家之所以选择经济学,就是抱有经世济民的理想或责任感,想为民众、为社会出一份微薄之力。社会上一直批判知识分子没有责任心,但这句话只对少部分人成立。大部分学者都对自己有清楚的定位,不会在没有做研究的情况下就乱加评论。

  ■ 人物

  经济学改变了“女愤青”

  吴斌珍是典型的工科女,本科毕业于西安交大核能和热能专业。考研时,她翻看范里安(美国经济学者、现为谷歌首席经济学家)的书,觉得特别有意思,于是决定跨界经济学。

  “他思考问题,看待社会的方式,很独特。”吴斌珍说,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对很多东西都有价值判断,也会用这个价值判断去想问题,但范里安改变了她。

  “范里安的书让我觉得好像打开了一个世界,其实很多事情不要一上来就进行价值判断,应该先分析为什么,了解事情的根源,知道了根源就不会简单地批判这个事情应不应该。”这是吴斌珍读书后的收获。

  转眼,与经济学已经结缘十几年,吴斌珍说经济学已经改变了她的思维方式。“我原来就是个愤青,对好多问题都看不下去,但是现在,我就会比较理性。”

  吴斌珍还讲了一个她听过的笑话,说有人做试验经济学,测谁自私谁不自私,发现学过经济学的人都很自私。

  她说,其实不是自私,而是理性,学过经济学的人会想,我要不要这么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想就不得了。

  “很多时候愤青是一种情绪,没有太多思考在里面,而思考就会变得‘冷漠’,但这样的好处是人是理性的,得出的结论是稳定的,不会反反复复”。

  B08-B09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媛 实习生 田思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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