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卓元 当下的四个改革议题

　　近日，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主办的张卓元教授“十八大后经济改革与转型”报告会暨新书发布会在人民大学举行。

　　张卓元是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曾11次参加中央文件起草。张卓元称，2003年到2012年中国改革步伐放慢，积累了各种经济问题，主要是既得利益群体的利益固化，使改革走进了深水区，水越来越深，摸着石头过河越来越困难。在当天的发言中，张卓元讲到了值得进一步研究的4个改革议题。

　　魏礼群：

　　现在改革有三大课题，一个是原来的计划经济一些问题还没有进行彻底改革，政企分开，政事分开，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来的现在还没有完成。第二个改革，改革以来出现了新的问题，我认为这个也有应该警醒的，包括利益关系扭曲、分税制度、市场秩序的问题，也应该在改革的过程进一步地揭示。第三个改革，适应生产力发展变化，不断提出自己的改革任务，例如网络社会、网络时代，现在对经济政治社会提出一系列需要改革的问题，所以，改革我们有很多任务。

　　金碚：

　　我们和基层地方政府接触比较多，有些地方政府领导现在认为改革的动力不足。若有人受利，有的受损，受损者不能得到利益补偿，改革就会产生重大利益冲突，甚至导致国家的不稳定，改革的持续就有问题。过去讲基层创新，现在很多改革导致其利益受损，所以不要改革。因此，要解决利益相容和激励相容这两个问题。

　　市场资源配置的适用范围

　　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主要适用于经济领域。

　　这次决定第一次在中央文件中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论断，代替了沿用20余年的基础性的作用提法。

　　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范围如何界定？我认为，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主要适用于经济领域，并不适用于文化、社会等领域，虽然在文化、社会等领域中产业的部分也要很好运用市场机制，但是文化、社会领域有不少公共服务的部分，比如说义务教育、公共文化服务、基本医疗卫生服务、居民基本养老、廉租房供应等等，资源的配置不能市场起决定性作用。还有，就是在经济领域，比如自然垄断的部门，关系国家安全的部门，但这只是比较小的部分。

　　目前，这方面做得不够好，主要是行政配置资源过多，干预过多，妨碍了竞争性市场的形成和建设，没有很好地形成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有一个看法是，在微观层次，市场可以起决定性的作用。但是宏观层次，包括部门和地区的比例结构，应该通过国家干预，政府管理计划调节的矫正。如果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特别是部门、地区产业的比例结构也不能起决定性作用的话，可能会把市场的作用缩小。

　　政府与市场的边界

　　地方政府直接配置资源过多，对微观经济活动干预过多。

　　第二，市场起决定性作用下，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部门怎么样转换。这次决定明确用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代替基础性作用，是为了强调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的支配作用，进一步从广度和深度促进市场化改革，着力解决政府对资源的直接配置过多，针对微观经济活动当中的审批过程等等问题，这就要求政府职能转型，从原来的领域退出，填补和做好缺位和不到位的工作。

　　我个人认为，近年来中央政府在改革审批体制方面动作很大，根据李克强总理2014年3月作的政府工作报告，国务院一年来已经取消和下放416条行政审批的事项，今年再取消和下放200条以上。相对中国政府而言，地方政府直接配置资源过多，对微观经济活动干预过多，改变依赖土地财政以及借钱不准备返还这方面的动作不明显。最近一些地方政府热衷于计划新增加投资，继续追求短期GDP的增长，以至于政府直接支配资源过多，导致产能过剩的问题，地方债务激进增长的问题很难解决。

　　促进混合所有制经济健康发展

　　要避免出现总是国有股一股独大，民间资本参股后没有多少发言权的现象。

　　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混合所有制的改革，为深化国有企业改革进一步指明了方向。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现在看来国有企业，特别是国有大中型企业应该采取积极的态度，因为目前113个中央企业中，只有中国联通等八九家逐步实现了股权多元化，剩下大多数还是国有独资，这方面的改革滞后。

　　十八届三中全会后有一些国有大中型企业如中石化、中石油、中建投、国家电网等等，都提出推进混合所有制的改革。混合所有制经济既可以国有资本控股，也可以非公有资本控股，当前要避免出现总是国有股一股独大，民间资本参股后没有多少发言权的现象。还要避免有的中央企业只拿出一部分不赚钱，或者是包袱的业务来吸收社会资本参加。

　　最近有一位专家提出来坚持在增量基础上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不赞成存量上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同时提出坚决防止抛售优质的国有资产。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到对于包括垄断行业的非自然垄断环节，应该是逐步放开的。按照决定的精神，除了自然垄断环境以外，一般都应该放开，引入社会资本和竞争机制，积极发展混合所有制的经济。另外，有的民营企业一讲到混合所有制经济就要求控股，这个不现实。比如中石化的油储销售板块，三分之一的销售板块就上千亿，目前单个民营资本没有控股的能力。另外，还要防止在混合所有制的改革中出现国有资产流失，要客观透明评估国有资产，公开透明操作。

　　从管企业向管资本转变

　　从管国有企业为主，向主要管资本转变，这对国资委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决定提出，要完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以管资本为主加强国有资产监管,改革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组建国有资本运营公司,支持有条件的国有企业改组为国有资本投资公司，这意味着国有企业和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改革进入了新的阶段。从管国有企业为主，向主要管资本转变，这对国资委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国资委主要管资本，与经济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是相适应的。国资委今后要逐步致力于国有资本的优化配置，也就要求更好地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这次决定提出，国有资本的投资运营，服务于国家战略目标，更多投向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重点提供公共服务，发展重要前端性、战略性产业，保护生态环境，支持国民经济，保障国家安全。讲了五个重点。我认为，五个重点提法比1999年国有经济需要控制的四大领域前进了一步，这一次提出来国有资本需要控股经营的主要集中在自然垄断行业，非自然垄断行业可以逐步放开。再一个，这一次五个重点里面强调对工业性的行业需要增加资本的投入。

　　新京报记者 张弘 据张卓元现场发言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