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库边发现葡萄的秘密

　　张山营镇，地处燕山山脉西北端，北靠燕山群峰，南临官厅水库，是由西部和北部进入华北平原的战略要冲，在古代是兵家必争之地，镇里大部分村子都以营、屯、堡为名，明朝在此地集中军民设立军事戍卫机构“张山营屯堡”，“张山营”这一名称沿用至今。近代以来，张山营成为由晋、冀、蒙等省区进入京津地区的第一门户重镇，于是有了“京西北第一镇”的称谓。这几年，张山营镇提出了“环境立镇，果业富民，建设北山国际会议休闲度假名区”的发展思路，2014世界葡萄大会即将在延庆召开，主会场即设在张山营镇。

　　张山营的人说，北山山前的天特别蓝，比延庆县城的天还要蓝一些。“北山”，说的是燕山山脉一线。站在张山营镇向北望去，山峰连绵构成天然屏障，越过山峰就是古代中国地理分界意义上的关外了；往南看，官厅水库水何澹澹又掩映在蔡家河流域平原造林的葱郁中。

　　蔡家河是妫河的上游水源，途经张山营镇11个村。前些年因为河道破损，蔡家河流域杂草丛生，每年夏季，在雨水冲击下，沿线各村的生活垃圾会存积在附近的农田里，蔡家河成了等待被改造的“龙须沟”。

　　2010年，张山营镇启动官厅水库二级区地表水源区生态治理蔡家河段工程；2012年，延庆启动春季平原造林工程。张山营镇的人还记得当时刮大风，种树队伍的帐篷都扎不进土里。两年过去，蔡家河流域已经被绿色覆盖，河流隐秘于其中。

　　蔡家河边种上稻田美景

　　作为流经注入官厅水库的一条泉水河，蔡家河途经田宋营、丁家堡、小河屯、上阪泉等村。沿岸的丁家堡、田宋营种植水稻历史悠久。2006年，田宋营村还成立了水稻种植专业合作社，注册了“蔡河大米”品牌。因为使用天然泉水浇灌，精耕细作，这里出产的大米清香透亮。

　　近年来因为水位不断下降，稻田耕种复杂，耗费人力，农民种稻子的积极性越来越低。到2012年，张山营仅存280亩水稻，也是延庆县最后一片稻田。但是稻田现在也不仅仅是粮食，金色稻田本身就是风景。张山营镇政府出台了水稻良种补贴政策，支持稻农种美景。在上级部门每亩补贴15元的基础上，镇政府每亩增加补贴85元，使水稻种植补贴达到了每亩100元。

　　丁家堡张桂敏家一亩二分地的水田都种了水稻，“就算是政府不补贴，我也要种水稻”。她觉得自己家种的稻子，就算是陈米也比超市卖的米好吃。正是杂草疯长的季节，她隔两天就要去田里薅草，腿上手臂上都是草划过的痕迹。水田处于地势低洼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很宝贵，为了区隔稻田，她在田埂上种了黄豆，黄豆不怕水，一排排整齐地作为分割线而存在。

　　丁家堡的稻田正处于蔡家河河道覆盖的区域。今年的水还算不错，张桂敏在水田里看到了蛇泥钻（泥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改善的结果，光顾稻田的水鸟也在增多，都是颜色鲜艳的鸟儿掠过稻田。怎么阻止鸟儿偷食粮食是令人头疼的事情，安放稻草人已经完全没用了，就算是人站在跟前鸟儿们都敢吃呢；特别是刚种下的黄豆，豆苗刚露芽，就被鸟儿啄食了。

　　葡萄让渔民看到了新希望

　　蔡家河通往官厅水库。因为紧邻水库，张山营镇下营村、西五里营村和前庙村曾经渔民居多，最多时达到500余户。“开河鱼”是这里的招牌，每逢开河季节，密密麻麻的渔船穿梭在水面上。2005年起，为保护官厅水库渔业资源、净化水质，北京和河北两地渔政部门联合对官厅水库实施了两年的封库休渔。2006年后虽然得到了解禁，但每年的4月15日-8月15日仍是常规禁渔期，以打鱼为生的渔民不得不另谋出路。今天，官厅水库沿岸的村子都变成了葡萄种植专业村。就在打鱼越来越难以维持生计的时候，葡萄产业红红火火，葡萄让渔民看到了希望，一些渔民主动弃船上岸，种起了葡萄。走进西五里营村，偶尔看到村头的小船和农户家残破的渔网，才会依稀想起过去的生活。

　　2009年，官厅水库库滨带建设工程完成，1.9万亩的库滨带成了美丽的湿地公园，葡萄园是其中的主要组成部分。早在1992年，沿岸一些村民就开始尝试葡萄种植。前庙村的王文广是最早一批种葡萄的人，他说早在上世纪70年代前庙村就开始种葡萄，他后来也听说延庆的纬度适合种植葡萄。

　　1998年，来自全国各地的20余名知名葡萄专家来到张山营，经过论证后一致认为：张山营镇属于积温充足的夏凉地区，可栽种早、中、晚熟的葡萄品种，是全国最佳的优质葡萄种植区之一。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张山营已经成为北京唯一的“全国优质葡萄生产示范基地”，这里出产的葡萄曾是建国50周年的“国宴精品”，有“中华名果”之誉，红地球、黑奥林、里扎玛特等六个葡萄品种曾多次在全国葡萄鉴评会上获得金奖。

　　葡萄园里的李子熟了

　　前几年，王文广和媳妇又承包了一片荒地，在上面垫上土种葡萄，每年从清明要一直忙到立冬前。前庙村的葡萄园全部是露天采摘园，七月初正是挂果套袋的时候，王文广先修枝后套袋，“不能让树累着”是一个原则，有时候一条枝上结了好多串葡萄，就要剪去一串或几串，不然大家都长不好。

　　葡萄园里用的是有机肥，来自德清源的鸡粪150元一方，一亩葡萄园要用3方左右。现在有从德清源铺设的管道直接通到葡萄园里。要等到九月葡萄才成熟，但现在已有路过的游客进来询问。王文广说每年采摘的价格都是十元，回头客特别多。

　　葡萄还在枝头长，但前几天刚下过雨，葡萄园里有长出来的大蘑菇，当地人称为马屁泡，王文广让游客拿上回家焯水后炒肉吃，就像豆腐一样嫩。葡萄园边边角角上种的李子成熟了，干活累了，可以顺手摘几个解渴。

　　立冬之前，采摘完毕之后，葡萄园里要挖沟，把葡萄树主干埋进沟里以便保暖，准备第二年丰收。等到第二年清明前后，开沟把葡萄树的主干扶起来，搭架子，开始新一年的生长。

　　庙会借葡萄酒重生

　　王文广还会种些酿酒用的葡萄，主要是“酿着玩，没事就喝上一口”。今年4月的时候，为了迎接世界葡萄大会，前庙村40户葡萄种植户捧着自家酿制的葡萄酒自发举行了一个品鉴庙会。

　　张山营地区原本有农历三月举办“春祈秋报”庙会的风俗。庙会持续三天，通过唱戏、喝酒、祈雨等祈盼一年风调雨顺。上阪泉村老龙宫庙会和西五里营村老龙王庙庙会曾异常兴盛，后因种种原因，庙会停办。

　　为弘扬葡萄酒文化，前庙村今年重新办起庙会，改变唱大戏的风俗，注入了葡萄元素，全村老少欢聚一堂，办起葡萄酒擂台赛。据说，专家通过葡萄酒的颜色、外观、香气、风味等指标进行品评打分，最终评出了金牌酒家、银牌酒家和铜牌酒家。

　　在北山一线，示范酒庄也在建造中。2014世界葡萄大会将在延庆召开，张山营镇为主会场。葡萄博览园里的葡萄，要保证在大会期间成熟，专家们为此操碎了心。而采摘园里的葡萄还青涩地挂在枝头。据说官厅水库边现在唯一还在打鱼的渔民，也正盘算着改行种葡萄。

　　■ 人物

　　自琢自磨的乡土艺人

　　张山营镇有两个有名的老人。一个是西五里营村70多岁的刘春茹，人称“漫画大妈”，已经出了六本漫画集。刘大妈是自学成才，据说最早在照相馆帮过忙显露出天赋，后来又在十里八村给村民画墙围，慢慢走上了漫画创作的道路。她的作品源于农村生活，富有乡土气息，通俗易懂，线条简单，诙谐活泼，有点民国风。问大妈，都是怎么构思的，她说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都在脑子里想想如果画出来怎么画。从“反对浪费”、“计划生育”到“美丽延庆”、“中国梦”都进入了她的创作主题。今天西五里营村的文化墙，原画都出自刘大妈之手。

　　另一个是80多岁的胡文学，以前做过木匠，动手能力让人惊叹。上世纪70年代，他自己用一年时间盖了座房子，石料来自河滩上的乱石，拉回家打磨，每块石头都巧妙地对应着咬合。今天来看，这座房子依然充满了朴素庄重的美感。胡大爷还把当时动工的日子嵌在房中间，以示纪念。

　　这几年，胡大爷又开始琢磨着做板胡，琴筒用的是椰子壳。为此，他没少去延庆县城的大超市挑选椰子。他不识谱，但是曲子多听几遍，就能试着拉出来。除了板胡，他还制作锣鼓。胡大爷根据自己对品质的判断标出价格，二三百元不等。

　　有时，胡大爷会把板胡拿到集市上去卖。张山营镇沿110国道开设了五个农村集贸市场，自西向东，下营村逢四、逢九（农历）是集，五里营村逢三、逢八是集，张山营村逢二、逢七为集，小河屯村逢一、逢六为集，晏家堡村逢五、逢十为集，每天在不同的村子都有集市，交易的大多都是生活日用品。在集市上，板胡有点不合时宜，但胡大爷说卖出去过一两把。

　　■ 景观

　　花溪呈九曲，彩林绕四园

　　平原造林工程、官厅水库库滨带，这两大景观汇聚于张山营镇。沿着北山，从古崖居到龙庆峡，中间穿过玉渡山，有一条山路称作“古龙路”，颇有侠气。这是绿色之间开辟出的一条路，沿着山体曲折的幅度，优美绵长，适合骑行，也可以作为清新口味公路片的外景地。

　　北山一带的民俗旅游已经发展起来，玉皇庙村一到周末，自驾车和旅游大巴都不少。如果住宿在玉皇庙村农家乐，村里给开个证明，再去古崖居或者玉渡山景区，可以减20元门票，这也算是当地景区和民俗旅游的互惠互利。每天一大早，就有游客从农家乐出发，开始爬山之旅。

　　生态资源是生产力，科学与美并重。几年过去，平原造林工程已经显出成效。种树有科学均衡的考虑，称为“平原造林工程碳汇效益评估”，种树分层级，按照油松、侧柏、白皮松、柳树等32个主要造林树种进行了碳层划分，将工程栽植植被碳汇量，实施过程碳排放进行数据记录和统计计算。又有碧桃、万寿菊、紫花地丁，湿地中有荷花亭亭，到了盛夏，色彩缤纷，自驾车而来的垂钓者也不乏。

　　站在下阪泉观景台上， “花溪呈九曲，彩林绕四园”尽在眼底。据《史记》记载，公元前26世纪黄帝和炎帝两大部落联盟于“阪泉之野”“三战而后和”，实现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大一统。张山营镇有上阪泉村、下阪泉村，阪泉之战就发生在这一带，这里也因此被视为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之一。下阪泉观景台的位置就是农耕时代烽火台的位置，抬头就是苍翠的北山。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曹燕

　　本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秦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