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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们的声音:战争无法赢得和平(2)

2014年08月09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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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贾·舍哈德 现居拉马拉,巴勒斯坦律师和作家。著有传记《房子里的陌生人》、文集《漫步巴勒斯坦》。《漫步巴勒斯坦》获2008年奥威尔奖。

  (上接B04版)

  在硬币的另一面,巴勒斯坦作家也在发声,年轻的80后女作家还在战火中的加沙坚持写作。我们可以看到,这些文章,观察角度与立场各有参差——这或许正是巴以问题之复杂纠结的一个折射。最终,和平是所有人的共同祈愿。所有作家都在提醒人们,战争无法赢得和平,唯有妥协与谅解才能带来犹太人与穆斯林人所共同向往的自由。

  娜吉拉·阿塔拉:明天战争就结束了

  ——一个加沙作家的日记

  娜吉拉·阿塔拉 生于1987年,居住在加沙。她已出版两部长篇及一本短篇小说集。她是《加沙之书:短篇小说中的城市》一书的作者之一。

  每一天我都会问我的家人今天的日期,但有条件我还是会自己去看,因为我一眨眼就忘了。

  我不知道确切的日期或时间。我的手机没电了。这个夜晚和加沙的任何一个夜晚一样正常,或者说,在我的想象是如此。当然,没有电,但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没有轰炸声和枪声,没有哭喊,只有无人飞机的嗡响。但这也是正常的,这些飞机总是在加沙上空盘旋。

  我坐在房间里思索着关于“正常”的想法。房间里很静。望着房间里的黑暗,你能够避免想到过去或现在你可能见过的死亡的画面。来电了,我听见母亲跑过去插冰箱电源和查看自来水的脚步声。我的兄弟姐妹会叹着气拿起他们的电脑或手机,试图利用每一分钟来娱乐、看书或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关于加沙的信息。

  这一次,我让自己相信我们能够继续自己的日常生活,这次突然开始的战争明天或后天就会结束。但用不了多久,当房子再一次震起来的时候,当刺耳的爆炸声响起的时候,这个想法就会被完全翻转了。我和我的家人会同时问道:“空袭在哪儿?肯定就在不远的地方吧……”

  什么时候会休战呢?会有休战吗?

  我们每一天都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每个人都想继续自己的生活,我们知道,加沙地带的每个人都想继续自己的生活。

  我住在城中地带。这个地区不比加沙城的任何地方更安全,但那些受到威胁而撤离的人来到这里。街上到处是流离失所的人。成群的人被安置在储物室或衣柜里。他们试图寻找一个方便的答案,他们告诉自己的孩子们:明天,战争就结束了。他们是在重复我们的祖辈在1948年之后说的话:明天,我们就回来了。

  每个失去家园的人脸上都带着两种悲伤。第一种是我们所有人都会经历的,伴随着每一次轰炸而来。第二种是由个人损失带来的悲伤,不管这损失是血肉还是石头,因为这些石头是他们的家园,封存着他们的人生故事。

  明天战争就结束了。这个想法会战胜悲伤,带给人们关于明天的希望,明天他们可能会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但他们可能很难忘记自己在炮声中破碎的心,不管他来自小小加沙城的何处。

  明天战争就结束了。加沙城将会再次呼吸到早晨的清新空气,清真寺和教堂将迎来祷告者。孩子将会拎着书包重返学校,在院子里奔跑,商贩将会重新开始兜售商品。城中著名的小食店将会重新开张,人们将会去购买面粉和香料,继续自己的生活。历史学家将记录2014年加沙战争终止的时间是——

  (摘自7月31日《新政治家》周刊)

  拉贾·舍哈德 阿布·赫德尔之死的意义

  7月2日,16岁的巴勒斯坦少年穆罕默德·阿布·赫德尔(Mohamed Abu Kheir)在东耶路撒冷附近的一座清真寺前被几个以色列人拽进了一辆车里。他的尸体后来在耶路撒冷一个森林里被发现,尸检报告显示他是被活活烧死的。六个以色列人被逮捕,三人承认了罪行,他们中有几个还尚未成年。案发一天前,三名以色列少年在约旦河西岸遭到绑架和杀害。

  媒体上先是充斥着三名以色列少年的照片,之后,是阿布·赫德尔的。如果你将阿布·赫德尔的棒球帽和以色列少年头戴的小圆帽去掉,在这些年轻、充满朝气的脸中,你根本分不清谁是以色列人,谁是巴勒斯坦人。那些在西耶路撒冷街头大叫“阿拉伯人去死”的示威者想要随意殴打阿拉伯人,但他们需要假装询问才能从口音判断谁是犹太人谁是阿拉伯人。

  过去多年来,在双方发生过许多起这样的谋杀事件。但阿布·赫德尔的谋杀案有所不同。在我看来,它试图传达这样的信息:我们,以色列的犹太人有权享有这块土地。你们,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不属于这里。如果你们还不明白这一点的话,我们会把你们的孩子带到森林里去烧死,以此净化我们的土地。或许到时候你们就会明白了。

  毫无疑问,战争和占领会带来道德上的堕落,这一点现在比从前显得更清楚了。五月十五号,一个名叫纳迪姆·努伍拉(Nadim Nuwara)的17岁学生在拉马拉(Ramallah)被以色列士兵枪杀,看不出任何明显的理由。

  但我还是怀抱希望,希望这样可怕的谋杀能够使以色列公众及其国外的支持者们睁开眼睛,正视殖民和占领所带来的后果,并促使他们改变行动的方向。爱尔兰诗人希尼在评论自己国家的悲剧时写道:“但我住在这里,我也住在这里,我歌唱。”我们,包括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和以色列犹太人,我们都住在这里。绑架、以色列的空袭、哈马斯的炮弹不会驱走和摧毁任意一方的人。以色列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并据称是世界第六大军火出口国,但无论是传统武装还是核武装都没能帮助它赢得和平——这一次也同样不会。哈马斯的导弹被证明能够打到特拉维夫甚至是耶路撒冷,但这就意味着它能赢得军事胜利并毁灭以色列吗?

  我们都住在这里,而且不论情况多么险恶,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针对军队和平民的暴力无法改变这一点;如果暴力继续下去,它只能带来一个双方都不想要的可怕的未来。

  总有一天双方的大多数民众都会认清这一简单的事实。或许这一天就是现在。果真如此,年轻的阿布·赫德尔及这片土地上其他无辜民众的牺牲也就不算完全白费了。

  (摘自7月9日《纽约客》)

  B04、05版撰文整理 特约撰稿人吴永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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