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离婚律师》讲“中国式离婚”

　　【娱乐颂】

　　为何到了2014年，中国最流行的电视剧里依然还是两百年前的秦香莲痛斥陈世美的老戏码呢？

　　苗锦绣离婚大典（即《致我们终将逝去的婚姻》）在《离婚律师》中是一段备受争议的戏。故事讲一对白手起家的夫妻，上市公司老公爱上了年轻精明的美女，老婆蒙在鼓里被老公骗离婚，最后她制作了一个幻灯片在离婚典礼上播放，流着眼泪回顾了两个人25年婚姻的点滴，“离婚我是得到了很多钱，从投资的角度讲我是赚了，我这么一个平常的女人以我的能力是赚不到这么多钱的，可是我不想要钱，我想要家，我想要我丈夫……”

　　当岳红扮演的满脸刚毅的老婆说出以上这番话时，我看哭了，我想所有经历过婚姻的女人看过这场戏都应该心酸难耐吧。是啊，苗锦绣要面对的婚姻困局也许是大多数女人四十岁以后都要面对的人生困局——当你花了二三十年的时间辅助一个男人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之后，也许就是你应该光荣引退之时。大部分的女人还没有苗锦绣命好，至少人家临末了得了万千资产，平凡的你可能只落得年老色衰赤贫如洗孤独终老，这时落井下石的势利小人甚至还要嘲笑你没魅力没本事，管不住男人……

　　在中国式离婚里，中国女人离婚的内心独白是“我什么都没有了”，打拼多年放弃自我，赖以为生的一切都没有了，不崩溃才怪，而中国男人的内心独白也貌似非常无辜“我跟她完全无法沟通（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性趣），为什么我不可以另择他人呢？”

　　当电视剧里，苗锦绣一张张放着PPT诉说当年妻子对丈夫的恩情时，我心头一抖，这不就是现代版秦香莲吗？为何到了2014年，中国最流行的电视剧里依然还是两百年前的秦香莲痛斥陈世美的老戏码呢？为什么在中国式离婚里，女人们永远是索命型的怨女呢？

　　电影剧反映现下时代，这是一个经济最好的时代，盛世华年，但对于现下的中国女性来说，这也许是最糟糕的时代，旧的桎梏还在，但旧的保障已然尽失，新的自由已来，但女人们完全掌握不了规则。

　　所以尽管姚晨和吴秀波都在落力搞笑，唇枪舌剑让《离婚律师》充满轻松搞笑的气氛，但仍然挡不住在每一个离婚案件后女性那让人心酸的背影：躲在美国对老公情人视若不见的原配，愿意把小三孩子拿过来养的慓悍大婆，老公离家出走包养二奶吃药自杀也不肯离婚的富婆，眼明心亮旁敲侧击严防闺蜜的精英之妻，还有精心制作PPT试图挽回老公的阔太……是什么让中国女性在婚姻里备受剥削却仍然万分恐惧？也许是那完全不保护受害者利益的婚姻法，也许是那“只有嫁人才正常才能获得幸福”的强大集体共识，也许是把女性视为生育工具，所以把年龄视为婚姻市场最高价值的中式潜规则……是所有这一切织成了一张网，让中国的妻子们无路可退。

　　当代表新女性的女律师罗鹂高呼“嫁个有钱人，不如自己成为有钱人”，号召女人争取人格和经济双重独立的同时，她也在奋力为“齐天大剩”解套，她将来也可能面临像苗锦绣一样的困境，因为只要舆论天然地认为女性必须为家庭付出更多，只要婚姻法冰冷地拒绝扶助弱者，只要单亲妈妈的困难被整个社会视而不见，女人就始终在婚姻这个游戏里处于下风——一个不公平的游戏从来就不会让得利者全面获胜，它只会让所有无辜的参与者节操碎地变成恶人。就像在中国式离婚里，你很少看到体体面面一别两宽的男女，在那里只有秦香莲和陈世美，在那里，负心的男人永远那么猥琐，而索命的女人永远那么狰狞。

　　□黄佟佟（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