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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世界上最好的工作”,走近《万兽之灵》

野性中国:用影像保护自然

2014年08月23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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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志农拍摄的滇金丝猴。
《万兽之灵:野生动物摄影书》
作者:奚志农 王放
Jacky Poon/赵嘉/爱摄影工社
版本:电子工业出版社
2014年4月
观察绢蝶的藏族少年。
花鼠是城市中常见的一种小型哺乳动物。
滇金丝猴的栖息地遭受到严重破坏。
两只羚牛在秦岭山脊线上相遇。

  中国城市周边拍摄圣地

  1、北京野鸭湖

  实际是官厅水库下游淹没区的一片人工湿地,是一个鸟类栖息地和迁徙走廊。春秋是野鸭湖湿地的黄金拍摄时间。在湖区可拍到大天鹅、小天鹅、白尾海雕、红嘴鸥等。

  2、北京百望山

  位于北京西郊,不起眼,但正好坐落于华北地区最重要的一条猛禽迁徙通道上,每年3至5月,成为猛禽拍摄圣地。可见到凤头蜂鹰、雀鹰、日本松雀鹰、黑耳鸢等。

  3、上海崇明东滩

  在崇明岛最东端,是亚太地区迁徙水鸟的重要通道。每年在崇明岛东滩迁徙过境和越冬的水鸟加在一起总量超过百万只。

  4、崇左/喀斯特岩山

  在南宁以南,是一座喀斯特岩山,又以白头叶猴的保护闻名。这里,你可以边坐在躺椅上喝咖啡,边拍摄野生白头叶猴群体。

  5、河北北戴河

  北戴河不仅是很多留鸟和夏候鸟的栖息地,也是众多旅鸟迁徙过境的中转站。北戴河最佳鸟类拍摄季节,是每年3月中旬至5月下旬的春季鸟类迁徙期,以及9月上旬至11月中旬的秋季迁徙期。(据《万兽之灵》整理)

  8月9日,奚志农赴加拿大,进行生态环境考察和推广。“加拿大固然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但是用谦卑的方式和负责任的态度对待自然和历史,这是目前中国还没学会的。”尽管信号不佳,奚志农仍然在微信上“直播”自己的行程,希望以加拿大的生态环境为“一面镜子”。

  作为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奚志农称这是“世界上最好的”一份工作。“没有什么工作能让人时刻保持专注、机敏和充沛的精力,同时还能大口呼吸着PM2.5在10以下的空气,随时喝着比瓶装水要好不知多少倍的甘泉、经常能吃上绝对有机的放心食物,更主要的是能领略到常人不曾看见的风景和不曾见过甚至不曾听说的野生动物。”

  这一种“最好”,在奚志农身上展现出的是勇气与担当,同时也传递着责任和使命。2002年,野性中国工作室成立。2004年,第一届“中国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举行,时至今日,训练营已成为国内野生动物摄影的“黄埔军校”。2014年4月,《万兽之灵——野生动物摄影书》出版。从工作室到训练营再到摄影书,奚志农和他的伙伴们推动着中国野生动物摄影的进程,在专业与大众之间搭起桥梁,“用影像保护自然”的主张被更多人认识、推崇和践行。

  关于拍摄 “那个时候只感受到内心的安宁”

  张程皓终于亲眼见到了朱鹮,完成了一个“十年之约”。

  读小学时,课本里有一篇文章《朱鹮又飞回来了》。“原来还有那么漂亮的鸟儿。那时候,对鸟的概念可能只是白鹭麻雀。”从此,张程皓潜意识里对这一濒危动物印象深刻。

  2010年,听了奚志农谈野生动物摄影的讲座后,他开始接触野生动物摄影,觉得“是一件非常非常有意义的事儿”。这一年的5月,张程皓还是个在读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为了能参加中国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他给父亲写下了“回来之后就丢下相机直到高考结束”这样的保证书,这才顺利成行。

  4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是一名即将进入大学三年级的学生,7月10日,他在秦岭近距离拍下了朱鹮展翅低飞的身影。当晚,他在微信朋友圈里这样写道,“有一种名叫朱鹮的珍惜鸟类”,一分钟后,奚志农跟帖。当然不仅仅是朱鹮,他还拍到了川金丝猴、蜉蝣、黄脚渔鸮……

  摄影师王放对动物的好奇心,则来得更早,从记事起就已萌生。三岁时,被问到最喜欢自己的哪张照片,王放会毫不犹豫地举起一张在动物园里拍的照片。“因为照片里,有一只眼睛很温柔的鹿。”他回忆道。那时,王放甚至认为动物园里的天鹅认识他,“觉得我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也因此总在盼望我再回去看它们”。

  王放拍摄野生动物,19岁那年,上大二的他开始“用科学的眼光认真观察身边的自然”。2006年,来到四川唐家河自然保护区,有一天,他和同伴凌晨上山,天刚刚亮,他们已经静静地潜伏在平缓壮阔的高山草甸里。视野中,小牛追着母牛跑,公牛试图和母牛调情,更多的动物安静地吃草。

  “大群羚牛在远处出现,它们分散又聚合,慢慢地包拢了我。很多人都说羚牛是危险的动物,可是那个时候我只感受到内心的安宁。”王放说:“它们好像忽略了我的存在,只把我当成身边自然的一部分。到后来,一只小牛跑到我们的摄像机跟前,好奇地打量镜头。那一瞬间我只是强烈地感觉,这个世界本该如此。”唐家河之行,是王放最为难忘的一次拍摄经历。

  关于野生动物 “永远把拍摄主体的安全放首位”

  在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张程皓不仅听指导老师讲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故事,还去野外观察和拍摄,有时在池塘边拍到凌晨两三点,“回去伴着蛙声入睡”,第二天又在鸟啼猿鸣中醒来。

  几乎所有的受访者都认为,野生动物的摄影技术全是可以传授的,其中,观察自然的方式是可以培训的。

  “比如我就经常和拍摄的同伴们说,慢一点,俯下身来,换个视角,不要拍摄完就离开,理解这些动物生活的方式。其实只要好多时候我们慢下来观察,就会发现更多平时被忽略的自然。”王放道。奚志农认为技术并不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对自然的态度和爱。”

  对于野性中国的口号——“用影像保护自然”——张程皓也在培训中不断更新自己的理解。“起初我觉得,用影像保护自然,就是记录动物生活的惨状,引发人们思考。后来又觉得,去记录野生动物的美并给人们带来感动、不忍去伤害动物。”现在,张程皓认为,首先应该明确对自然的态度,“照片中不应该只有血腥或是美丽,最重要的是传播情感与情绪,让大家对自然有一种归属感,让保护自然成为人们发自内心的一种希望。”

  与此同时,在拍摄野生动物和保护野生动物之间,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关联,二者可能相辅相成,亦可能互相损害。王放认为:“拍摄的过程是为了获取照片,这样的过程可以是保护,也可以是赤裸裸的伤害。我想,这取决于摄影过程,取决于拍摄者个人的追求和内心。”

  在训练营,摄影的道德规范被一再强调,张程皓还用手机抄录了一部分,其中,第一条是“永远把拍摄主体的安全放在首位”,第二条是“无论任何时候,在动物的安全和你的照片之间,你只能选择动物的安全”,还有一条是“你必须明白,拍摄动物的巢穴或鸟巢的时候很可能招来捕食者”。

  “具体来说,就是拍摄的时候不伤害动物、不破坏栖息地、不给动物带来不必要的危险。听起来这是一个特别低的要求,但是这样的要求很多摄影师都难以达到。”王放感叹道。而在张程皓看来,在训练营的培训,能让我们“正确地热爱自然”。

  关于危险

  “保持冷静,否则无法再回到家”

  不要以为和野生动物及自然环境的接触是百分百安全的,2005年,王放在四川老河沟林场,遭遇过一次巨大的危险。

  那一年,王放为了完成自己的本科毕业论文,开始着手研究西南山地的森林变化。然而就在研究过程中,他不慎从山崖滑坠。当他慢慢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瞬间想到的是,是不是自己已经死了。“你不知道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是什么,天堂?已故的亲人?还是自己仍然活着但是已经失去了双腿?那个犹豫要不要睁开双眼的瞬间可能只有不到一秒钟,却是生命中无比漫长的一秒。”王放说。

  试着睁开眼睛,一个声音像炸雷一样在王放的脑海里滚过:“我瞎了!”接着,他举起右手抹了下脸,发现是血污和着泥土遮盖住了眼睛。这一瞬间,终于确认自己“没有死,没有瞎,还活着”。

  在这个万分紧急的关头,王放开启了“危险应对程序”:首先检查了脊柱和颈椎的受伤状况,确定二者没有损伤后,检查四肢,确定头部受创的状况。之后,对自己进行简单的清创和止血,并呼叫随行人员。同伴到达后,他记录了GPS位点,用相机拍摄了现场画面,请同伴回林场叫人救援。等待救援时,又定了闹钟,以免失血之后昏睡,并且在一个多小时的等待中随时用拍照、摄像等方式保持清醒。最终,王放得到救援,“事情得到妥善解决”。

  王放认为,这样的“危险应对程序”,如果经过培训,“每个人都可以做到”。“你可能会惊慌、会恐惧,但几分钟之后,每个人都会意识到你只能自救,只能保持冷静,否则你无法再回到温暖的家,无法再回到亲人身边。”

  对于野外拍摄的危险,专注摄影三十多年的奚志农却加上了“所谓的”三个字,他笑了笑说:“什么叫发生危险?”去年7月,拍摄羚牛时,事前保护区的人叮嘱他,羚牛特别危险,有人被顶伤甚至顶死。他倒认为:“羚牛,不就一个食草动物嘛。作为野生动物摄影师,你要去找动物多么不容易,羚牛出现,机会多么难得。”拍摄时,羚牛朝他走来,站在高处的保护区的人都为他捏了把汗,恨不得下来救他。不过,对奚志农来说,机会宝贵,他“从容地”用手机进行拍摄。“你是在野外工作,不是去冒险,也不是所谓的探险。”他对记者强调。

  在奚志农眼中,要避免“所谓的危险”的发生,得有充足的物质准备和思想准备,即使危险到来,也能沉着应对,这就要求摄影师不断提升自己对动物的认知,心理素质和应对危险的能力。

  关于北京

  再大的城市也无法阻挡大自然

  千万不要以为,野外拍摄一定要去很远的荒野,其实城市周边也能够成为拍摄圣地。比如北京的野鸭湖、百望山,就占据了“自然野生动物的15个拍摄圣地”中的两席名额。

  作为一名自然摄影师,王放对北京投入了最多感情去观察和拍摄。在他眼中,最突出的变化是“水变少了,自由的野地变少了,动物变少了”。不过,北京仍然自有其魅力。“我觉得,自然地貌多样的北京,是孕育野生动物的乐土,即使和世界上那些自然生态最棒的城市来看,都是弥足珍贵的。”

  据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的指导老师赵嘉观察,这两年,北京的小环境在改变,野生动物也多了一些。“朝阳公园里也有挺多野生动物,比如,原来野生水鸟很少,现在有野鸭、鸳鸯等。”接受采访时,赵嘉正坐在对着朝阳公园的一个咖啡厅里。他认为,动物保护的最高境界,不是把动物装在笼子里保护起来,而是人与动物和谐相处。

  这种理念,也体现于《万兽之灵》一书的封面设计——狮子悠闲地走在道路上。有人质疑“拍野生动物为什么有人的痕迹”,但赵嘉认为,这是个“非常好的概念”,说明人能和动物和谐相处。有意思的是,这本书的封面设计方案,最初包括熊猫、金丝猴、狮子、不用照片四种,在邀请读者选择时,“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狮子走在道路”。

  与环境变化相呼应的是,在城市环境里生活久了之后,人们“意识不到自然的存在”。在训练营指导老师吴穹看来,需要打开人们的眼界,让他们意识到自然的存在。“只要你意识到这一点,你会自觉不自觉地去亲近它。”

  吴穹发现,参加野生动物摄影训练营的活动之后,有些营员会有意去寻找、探索自然。“以前到一个温泉酒店,可能就是去散散步,看看日落,欣赏下风景,但现在更多的人,吃完饭,带上相机和闪光灯,找虫子去,找水边的青蛙”,在吴穹看来,这是一大突破。“一旦意识到自然的存在,觉得自然是个好东西,这就是自然保护的开始。”

  如今,已是工作室成立的第13个年头,用影像探索自然的人越来越多。6月,微信上一则“自然野趣夏季探索营”召集启事被频繁转发。分享这条消息之后,奚志农配上了一段文字,他呼吁道:“无论多么巨大的城市,都无法阻挡大自然顽强生长的力量,去发现和探索城市中被我们忽视的野性吧。”

  □新京报记者 吴亚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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