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慈善活动中发现了问题就轻易喊停,可能也是一种脱离实际的道德洁癖,有预阻慈善实践的创新热情的副作用。
网上持续火热的“冰桶挑战”面临越来越多的争议。批评集中在“炒作”一词上:传播效应远大于募捐效益,有些参与者借机商业推销,没能帮助公众更深切地理解“渐冻人”的生存困境,等等。但另一方面,也有人指出活动已前所未有地为这边缘群体带来社会关注。
在这些争议之外,或许可以更深入一点,借此机会反思慈善活动的社会功能以及更多公益路径的可能性。
我认为“冰桶挑战”并非转移到中国之后,由于个别参与者的别有用心,才南橘北枳地沦为“廉价名人秀”。实际上它走的始终是这个路线,有什么证据证明比尔·盖茨比中国的参与者更关切“渐冻人”呢?如果不是对同理心的要求这么低,低到可以嘻笑着玩上一把,它恐怕也不可能轻易打入名人圈,以及让这么多人乐于围观。
或许,慈善就是这样:以动员捐款为最大目标的慈善,所主张的是以个人之力、以再分配层面极其有限的调节来缓和直观的不幸,而不是追究和改造不幸所根植的结构性问题,及问责于制度和制度中人的既得红利。所以慈善起于悲悯——一种对“他者”的隔膜及优越的垂注,通过可以极少地付出,就让人快速回到良心已被赎回的安逸中。刻薄地说,慈善本来就是“廉价”的——“廉价”暗指其作为社会问题解决方案的肤浅。正因其“廉价”,才有这么轻松的广泛参与,也注定了这类活动会被用做营销,因为它不要求反思也不问动机。
这不是说要对慈善叫停,这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发现了问题就轻易喊停,可能也是一种脱离实际的道德洁癖,有预阻慈善实践的创新热情的副作用。
在对慈善活动不予“过高”期待的前提下,所打开的视野至少有两个维度。第一是如何借已经上升的能见度,开展更持续的工作。公益传播话题在短期大热之后不了了之,这是常见的现象,重点在于有没有组织化的工作及时接续乃至深耕。
第二是其他方案能否强有力地发展起来,如何玩出更多类似“冰桶挑战”的游戏?要在有完美主义理想的同时接受和尝试不那么完美主义的实操,不怕“犯傻”,甚至不怕犯错,甚至不怕莫名动机的掺入,在更参差多态的过程中,才能呈现出更多的慈善方案供公众选择。
最后想强调一点,就是借势炒作牟私利的现象总有,而且,议题规模越大,“搭便车”越多,想肃清这类现象,同样是不切实际。与之划清界限,并不意味着自己就不下场,游戏谁都可以玩,不做竞争就没有空间。
□吕频(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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