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婆婆”方素珍：孩子入梦前，播阅读之种

　　每年的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上，你如果看见一个小巧的身影，一头卷卷的短发，穿着明艳的裙装，笑容像花儿一样绽放的婆婆，那就是方素珍。为了推广心中的绘本阅读梦想，这些年她几乎从不缺席。

　　台湾人方素珍，是小朋友的慈祥婆婆，也是年轻爸妈亲切的邻居阿姨，无时无刻不在播撒阅读的种子。因翻译芭芭拉·库尼的绘本《Miss Rumphius》（《花婆婆》），且热心于阅读推广活动，被两岸读者亲昵地称为“花婆婆”。

　　如今，她的作品《外婆住在香水村》在大陆首次出版，由方素珍撰写，德国画家索尼娅绘制，“中西结合”，讲述一个对亲人的想念无处不在的故事。外婆、妈妈和小乐，祖孙三代之间浓到化不开的亲情让人潸然泪下。方素珍反复对记者强调，这种温暖题材，是她最爱的绘本故事。

　　“负能量”绘本读出温暖

　　上世纪70年代，方素珍因儿童诗成名，多年来，方素珍致力于推动儿童诗与儿童文学的发展。但一开始，她的儿童文学创作只是求学和工作之余的兴趣。

　　方素珍回忆说，大约在1990年，她出现了职场倦怠，而此时刚好有大量国外原创绘本引进台湾。她想把这些作品通通介绍给孩子们，正好此时她有生第二个孩子的打算，于是干脆把工作辞掉，专心从事绘本翻译。1990年，她开启绘本之旅。

　　教育心理学出身的她，认为绘本是对儿童进行品德教育的最好媒介。她发现，其实绘本故事的种类非常多，无论和孩子谈友情还是亲情，甚至两性平权，都能找到合适的绘本。她最喜欢的，还是温暖的绘本。

　　方素珍提到经典作品——桑达克的《野兽国》。这本呈现孩童内心负面黑暗能量的作品，方素珍从中读到了温暖。“书里的孩子和妈妈一直在较劲，可到了故事的最后，孩子回到房间里，妈妈给他留的饭菜还是热的。这就是一种温暖，这种把孩子性格中的负面元素表现出来的方法完全可以用到绘本中去，只不过现在中国的原创绘本作家不敢那么大胆地表现。”

　　《外婆住在香水村》系亲身经历

　　这次国际合作的原创绘本《外婆住在香水村》，源于方素珍的亲身经历。

　　2000年初，久病的母亲去世，方素珍陷入长久的悲痛，不能自拔。她常对着朋友哭泣，对小儿子“胡言乱语”，他总是很认真地用“童言童语”与妈妈呼应：“怎么了？又在想你的妈妈啦？你的妈妈去天上和她的妈妈喝下午茶了！”如此谈着，日子居然慢慢过来了。她开始恢复体贴的本性，听从好友劝告，把对母亲的追思之情和对小儿子的感念，写成了一篇短文，2008年在台湾出过一个绘本，不过方素珍并不太满意。

　　2011年，在法兰克福书展接到中少总社副总编张晓楠的邀约，次年方素珍把这篇短文交给她。张晓楠积极物色画家，选择了德国画家索尼娅。索尼娅听了这个绘本故事后非常感动，但由于文化背景、风土民情不同，文图合作经常陷入低潮。“我觉得她总把我笔下的人物画得像个韩国人，不像中国人，要不就是她画的衣服不是中国式的，总之，来来往往、一进一退的沟通妥协，如跳‘探戈’一样，总算一张一张地修正完成。”方素珍说。

　　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位画家，因为她画风细腻、写实，符合她这部作品的风格。“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既要让外国人看见中国的好故事，也要让外国的画家参与中国故事的绘画创作，这是我关于绘本的伟大理想，她能够帮助实现。”

　　绘本推广最高境界是回归本原

　　在方素珍看来，推广绘本有三种境界：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最后达到“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最高境界。

　　她刚接触绘本时，翻完后就只感觉那是一本有文有图的书，仅此而已，这是第一境界。后来，方素珍投入绘本翻译中去，慢慢走到第二境界——“看绘本不是绘本”，在这个阶段，她发现绘本中有好多值得利用的东西，可以用绘本做很多游戏、延伸活动和教学，培养孩子对生命的尊重和热爱，这些都可以借用绘本，和孩子分享，一起阅读。第二境界中，绘本有无限的能量。

　　到了第三境界——“看绘本还是绘本”，如今，方素珍已经学会回归本原：“从1990年开始至今，我‘玩’绘本已经很多年，我的任务也渐渐完成了。我可以毫无功利性地、优哉游哉地阅读绘本，静静欣赏作者的故事和画者的笔触，而不用再去想它可以怎样为我所用，我已经可以完全融入到绘本中去。”

　　从绘本的角度来说，阅读对于学龄前的孩子究竟有多重要？方素珍有自己的看法。她认为，学龄前的孩子还不太识字，更多的还是父母陪着孩子共读，这个时段，绘本是一个很好的教养工具。“这时，孩子在爸爸妈妈的胳肢窝下，享受亲密的信任感和安全感，培养这个更重要。白天爸爸妈妈都在忙，但是到了晚上能否陪伴孩子非常关键，我经常说‘睡前一刻钟，亲子关系向前冲’。孩子睡觉前，就是和父母最亲密的时光。”她笑称，家里的小儿子现在已22岁，他现在还能想起当年临睡前给他念的儿歌、故事。说到这里，方素珍的眼神已经完全沉浸在一片温柔的回忆里。

　　■ 荐书

　　新京报：最打动你的绘本作品是哪一本？

　　方素珍：就是《花婆婆》。书中的这个婆婆小时候因为答应了她的爷爷，长大后要为世界做美丽的事情，可是世界在她的眼里都是美丽的，不知道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可以做。有一天，她撒在花园里的鲁冰花开了，一天早上，她走到山坡上，发现那里也开满一大片的鲁冰花，她心里想：一定是蜜蜂、蝴蝶从我的花园里散播来这边的。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她买了很多鲁冰花的种子，每天出门就到处去撒种子，邻居的小孩子常常跟在她后面，叫她“怪婆婆”（old crazy lady）。 第二年春天，整个小镇都开满了美丽的鲁冰花，大家才知道，原来她是在撒花种子，从此，大家就改口叫她“花婆婆”。后来，有很多小朋友常去听她讲故事，有一次，一个小女孩对她说：我长大以后要像你一样，去很远的地方旅行，我老了也要像你一样住在海边。她说：“嗯！很好，但是你要记得做一件让世界变得更美丽的事……”我觉得这个故事有传承的作用，我想到自己也在和小朋友讲故事，我就灵机一动，觉得我也是在撒种子，我也要做一个对孩子们播撒阅读的种子的“花婆婆”。

　　■ 名片

　　方素珍 台湾资深儿童文学作家，1975年投入儿童文学圈，从事童诗童话及绘本创作、翻译﹑编写语文教科书及故事志工培训。多年来在两岸、中国香港、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推广阅读，大小读者都昵称她为“播撒阅读种子的花婆婆”。曾任海峡两岸儿童文学研究会理事长等。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柏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