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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人的“菊与刀”

2014年09月14日 星期日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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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洋镜

  入行一年半,曾怀着一颗文艺女青年的心,幻想着每天午后能坐在星巴克,优雅地敲打着键盘,再伴着湄南河畔落日余晖下班……而事实是,日复一日蹲在闹哄哄的游行示威现场,一边吃米线一边码字。之后再听着几乎震破耳鼓的示威口号,骑着摩托车从人群里挤出一条回家的路——我在泰国,是一名曾持续奋战在该国动荡一线的记者。

  在泰国入行当记者以后,该国风波骤起。这个国家的“面子”,也几乎在这段时间丢了个精光:街头示威,暴力冲突、政府被占、甚至军事政变……原本以“微笑佛国”闻名的温柔国度,一时间变得“生人勿近”。甚至连普通泰国人在外界看来,也多了不少“暴戾”之气。

  在报道泰国动荡期间,亲身接触泰国各类人群,的确也感受到这期间泰国民众“极端”甚至暴力的一面,但与此同时,我也总能在其中感受到与动荡很不搭调的“和谐”。这让人不禁感慨:难道泰国人也该写本《菊与刀》?

  2013年,素贴带领的反对派开始举起反英拉政府大旗的时候,最先只是在曼谷隆披尼公园里扎了一个小营。长期驻扎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南部的农场主和种植园主,流动型人口大多是曼谷市的中小资产阶级。他们整齐划一地讨厌他信及其身边的人。因此,但凡采访他们类似于集会诉求之类的问题,都能收获一脸义愤填膺的唾沫星子。

  后来努力寻获一名反对派小领头人,他就在集会舞台的后方。我刚表明来意,这名反对派“中层”就立即声明,他是一个有政治理想的有产阶级,并对采访严加要求:比如问题要专业,必须与政党立场、集会诉求有关等等。但是,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他就拿着他的手机拼命让我看他女儿的视频,从此相谈甚欢,再也无法绕回到政治问题上来……至今我的“LINE”里还时不时能收到他与他的女儿、他的新车、甚至与他家的榴莲合照的推送。

  反对派闹得政府焦头烂额的时候,力撑英拉的红衫军来救驾了。他们扎营在蓝甘亨大学附近的一个体育馆里。扎营久了,自然就惹得隔壁大学里的一些黄衫军激进派的不快,某天下午,学生们开始暴动。当局为了控制局势,往体育馆的门口派了很多武装警察。刚开始暴动学生只是在马路另一端打砸,为了拍照,我就和警员小哥申请上天桥。警员小哥很热情,说”没事上吧,反正在警察列队的后方”。于是我就放心上天桥狂拍,谁知学生们越砸越近,再往下看,警察们已默默地退后50米了——刚才的警员小哥跑了没喊我!

  绝望之下,我只得躲在天桥上,开始盘算着万一砸红眼的学生冲上来,是该“求好汉饶命”还是跳桥……所幸,20分钟之后,暴打路人,狂砸车辆的学生们渐渐退回去。当我扶着栏杆下天桥的时候,刚才的警员小哥竟然跑过来问我,他刚才举着盾牌抵御学生的时候有没有很帅?我有点想生气。

  再后来,两派混战的“天下”被军方的政变“统一”,泰国也进入了和平时代。一度被迫成为“战地记者”的我也开始转跑社会。

  不久前作一个调查报道,要采访泰国药检局,局长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瘦高老头,整个采访,他都在严肃纠正我的泰语发音和用词,现场气氛非常尴尬。硬着头皮采访完想夺门而出的时候,这名局长突然叫住我:“慢走”。我缓缓回过头,那张扑克一样的脸说:“你能帮我代购中国产雪花膏吗?”

  尤东婕(旅泰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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