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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18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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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陈翰伯在国家出版事业管理局办公室。
1961年初秋,陈翰伯和家人在北海公园。

  “大德无言”陈翰伯(1)

  两天前,中国最古老的现代出版社——商务印书馆,迎来了一批皓首老人,他们当中有来自新华社的新闻工作者,也有来自不同出版社的一批老出版人。老人们聚在一起,是为了陈翰伯,一位似乎并不为人所熟知的出版家。

  其实陈翰伯的百年诞辰,是在今年的3月14日,但出版界的纪念大会,却到10月16日才举办。迟到的原因不好揣测,但这小小的细节,确实说明人们于陈翰伯这个名字,多多少少还是觉得陌生的。作为一位出版人,这大概也是另一种成功,那么多人在读他主持出的书,却少有人知道他是谁。

  青春办报,皓首出书

  陈翰伯,他到底是谁呢?先抄录他晚年的自叙小传吧。

  “我祖籍江苏苏州,于1914年3月出生于天津。在天津上完小学、中学,在高中二年级‘九·一八’事变以后,开始接受进步思想,并参加了一些天津党的外围工作。1932年我到北平,在燕京大学新闻系学习,1935年冬,在党的领导下,我和几个同学共同参加‘一二·九’学生运动的领导工作。1936年2月,我在燕大入党,后来在党内任北平学联党团书记之职。1936年夏毕业后到上海。在全国学联参加过短期筹备工作。1936年11月到西安,在东北军张学良将军所办《西京民报》任编辑,后任总编辑。1937年3月到杨虎城将军所办《西北文化日报》任副刊编辑、国际新闻编辑,并担任社论撰写工作。1937年5月,陪同美国记者、作家、中国人民的朋友埃德加·斯诺的夫人(尼姆·威尔斯)前往延安约1个月。1939年春在成都《新民报》专管写社论工作。后在我党和民主各党派合办的《全民通讯社》主持发稿工作。1942年在重庆《时事新报》任新闻版编辑。1945年任重庆《新民晚报》副总编辑。1947年在上海,与几个同志创办党领导的公开发行的、群众性报纸《联合晚报》,我任总编辑。

  全国解放以后,我在新华通讯社总社任编委,并兼国际新闻部主任,后来党把我从新华通讯社总社调到新闻出版总署,具体负责创办北京新闻学校,任副校长。1954年,新闻学校工作结束,我被调到中宣部,任理论宣传处副处长,具体工作是《学习》杂志责任编委。1958年春调商务印书馆,任总经理兼总编辑。十年动乱以后,我担任过国家出版事业管理局代局长。

  综上所述,我是青春办报,皓首出书,接触面虽较广,于学问上毫无专长,在事业上也无建树。聊以自慰的是,做了一枚对人民有点用处的螺丝钉。

  1980年秋患病,留下半身不遂的后遗症。我已告老,但尚未还乡,现在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看看摊子。入党那年,我22岁,是一匹驹。而今垂垂老矣,但愿还能作一匹骥吧。”

  “青春办报,皓首出书”,这份自叙,谈青春多,谈皓首少。但短短几句话里,却有说不尽的惊心动魄处。陈翰伯从1958年开始的出版人经历,后来对汉语世界的阅读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或者可以说,在他手里,一些关于读书的基础建设工作,最终得以完成。

  从学术书到辞书

  陈翰伯1958年到商务印书馆主持工作,这段经历,他曾有一篇《从小读者到老编辑》中说道,“我非常羡慕金灿然,中华书局搞成功了,我这里得到的支持较少,工作比较困难”。

  有难处的情况下,陈翰伯的主意是读四史:世界通史、西方哲学史、经济学说史、政治思想史。后来他在商务印书馆推出“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基本上便以此为纲,列出数百种书目。但其中有些是近现代的资产阶级著作,就不无风险了。“我们在两个方面做点“保险”工作,一是在译本前加上批判性序言,一是把好发行关,采取自办发行或由书店内部发行。”后来读者的记忆当中,常常有关于“灰皮书,黄皮书”的激动书写,但对当时印这些书的出版机构来说,压力其实还是相当大的。

  商务印书馆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后来成了学者的标配。就影响与赓续而言,陈翰伯当年组织定下的书目,其实绵延至今,比如前几年才翻译出版的《琉璃宫史》便出自最早的规划,而蒙森的《罗马史》,则到2014年才出齐。

  汉译名著之外,和陈翰伯有关的第二个项目,是辞书的出版。辞书人人都要用,但却又不会投之以太多的注意力,是真正最基础的文化建设。在陈翰伯百年诞辰纪念会上,原商务印书馆总经理,82岁的林尔蔚先生说,他去国外看最专业的辞书出版社,涉及的语种可能也不如商务印书馆多,在这方面,商务印书馆可能在全球都独一无二,而奠定这一基础的,则是陈翰伯。

  陈翰伯推动编纂修订了几部大型的辞书,《现代汉语词典》是人人都要用的,自不必说,《辞海》,《辞源》,《汉语大字典》和《汉语大词典》则代表了汉语的底蕴。这几部大型辞书,分别由陈原、许力以等出版家主持其事,其中《汉语大词典》,则由陈翰伯本人主抓,于1976年在没有主编的情况下匆匆上马。这部辞书到1994年编成,陈翰伯本人都已经辞世六年了。

  从少儿书到《读书》

  在陈翰伯诞辰百年纪念座谈会上,原新闻出版总署署长宋木文发言,引用出版界对陈翰伯的评价,“没做大官,却做了大事”。陈翰伯曾经在“文革”后主持过出版工作,职务是国家出版事业管理局代局长。至于他做的大事,宋木文着重提及“全面推进了出版领域的拨乱反正,为出版工作在新时期的繁荣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年的破冰,可能是从少儿出版领域开始的。“1978年10月,陈翰伯在江西庐山主持召开全国少儿出版会议,以解放思想、批判极左、勇闯禁区、繁荣出版为指导,制定全国重点少儿读物出版规划,推动我国新时期少儿读物出现繁花似锦的新局面。”(据宋木文发言整理)如今四十来岁的读者,很有可能能回忆起小时候读到的《娃娃画报》之类杂志,不要小看那一格一格的连环画,它代表的是阅读生活的一种可能性。此后,陈翰伯又推动突破了地方出版社的地域限制,提出“立足本省,面向全国”,调动了地方出版社的积极性。特别为后人称道的,则是他在陈原,范用的协助下,领导创办了《读书》杂志。

  早在1970年,陈翰伯、陈原和范用在湖北咸宁五七干校时,就曾经设想要办一本读书杂志。八年后,书禁初开,陈翰伯主持出版事业,范用提出由他任总经理的三联书店主办《读书》杂志。

  1979年4月,《读书》创刊号面市。第一篇就是李洪林的文章,原名为“打破读书的禁区”,后由范用改为“读书无禁区”。在叫好声中,也引起了数不清的质疑。

  1981年4月,《读书》两周年,时任《读书》主编沈昌文向陈翰伯报告了“读书无禁区”发表后的反应,希望他能就此文表个态。于是,陈翰伯在亲自撰写的社论“两周年告读者”中,对这篇文章给予很大支持。文中写道:“我们重申我们赞成‘读书无禁区’的主张。在我们的当代史中,人人尽知,确实发生过史无前例的禁书狂飙。‘四人帮’垮台后,风沙虽然已过,不敢重开书禁的还大有人在。当时我们针砭时弊,喊出‘读书无禁区’,深受读者欢迎,我们非常感激。”

  (下转B0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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