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恒泰证券起诉一融资者,要求归还38万元债务;数位融资者沦为“欠债者”,抱怨牛市来了却没钱炒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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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昌九生化“爆仓”事件,已过去一周年。
2013年11月,因赣州稀土没有选择昌九生化借壳,昌九生化连续出现十个跌停板,股价累计下挫近6成。
受此影响,数百位向券商融资者买入昌九生化的投资者,被券商强制平仓。根据规则,这些投资者不仅血本无归,反而成为倒欠券商债务的“负资产者”。
由于种种因素,过去一年间,如何处置昌九生化融资者的债务,各家券商多选择沟通和解等方式,一直没有诉诸过法律手段。
直到一个月前,内蒙古的恒泰证券将一位融资者告上法庭,要求其偿还因爆仓所欠的38万元债务。
目前此事尚未宣判,但已给其他昌九生化的融资者带来了恐慌。有投资者担心,未来恐怕有更多券商效仿采取法律手段,而他们只能如同“待宰的羔羊”,等待券商手中的刀落下。
□新京报记者 尹聪
北京报道
昌九生化融资客被诉
法院还没有作出宣判,但白光明(化名)隐约觉察到,他可能要败诉了。
案子是在10月31日开庭的。把白光明告上法庭的,是内蒙古当地的恒泰证券。后者要求,白光明必须尽快归还连本带利共计38万元的债务。
“去年10月,我向恒泰证券借了钱。”11月27日,白光明回忆说,当时昌九生化入围上交所新增的融资融券标的股。
再加上此前对昌九生化“12·28公告”、大股东赣州市国资委相关表态的解读,他判断赣州稀土有很大可能注入昌九生化,于是决定融资买入。
恒泰证券在《起诉书》中称,去年10月16日至23日,白光明分四次从恒泰证券获得融资71.3万元、20.6万元、2.47万元和6.37万元,买入昌九生化3.45万股。
这部分合计达到100.7万元的融资,白光明均用于购买昌九生化。而借款的抵押物,是白光明先前通过自有资金购入的90多万元的昌九生化股票。
据其介绍,这90多万元里,既有自己毕生的积蓄,还有从亲戚朋友处筹集的40多万元。
公开报道显示,去年9月至11月初,因部分股民判断重组将近,昌九生化的融资额大幅飙升。截至去年11月1日,昌九生化融资融券额达到3.54亿元。
去年11月3日,威华股份发布了赣州稀土拟向其借壳的草案。受此影响,重组预期落空的昌九生化连续出现十个跌停,股价从跌停前的29.2元跌至9.21元。
按照要求,当融资担保比例降至130%后,券商就会要求融资者追加担保比例,否则就会进行强制平仓。
《起诉书》显示,当第四个跌停板出现时,白光明账户中的维持担保比例就低于了130%。白光明称,券商要求他继续追加抵押物,但他“确实没钱了”。
由于跌停板一直没有打开,恒泰证券无法进行强制平仓。及至去年12月25日,白光明账户里包括自有资金和融资购入的昌九生化股票,全部被恒泰证券强制卖出。
恒泰证券在《起诉书》中称,卖出股票共获得资金67.5万元。扣掉这部分资金后,白光明连本带息还欠券商38.1万元。
“这就是说,不光我自己钱没有了,还成了‘负资产’。”白光明称,过去一年间,券商方面曾催他偿还过债务,他则请求券商免除这部分债务;双方协商无果的情况下,他成了被告。
被诉者负债80万,一年“浑噩”
在庭审辩论中,白光明阐述了他要求券商豁免部分债务的理由。
“我在办理融资业务时,券商没有履行风险告知义务。”白光明说,券商只是将《风险揭示书》的内容朗读了一遍,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开诊所的医生”,不可能就此知道融资业务的特点及存在的风险。
同时,白光明还认为,券商在昌九生化打开跌停板第一天,就对其股票强行平仓,“平仓价是10.13元,而以后三天昌九生化连续涨停”,“券商并没有按照合理价格进行平仓”。
据悉,截至目前,受理此案的呼和浩特市新城区法院尚未作出宣判。
50岁的白光明担心,如果败诉,他的余生将在负债中度过。除了要还券商的融资损失,他还背负着40多万元的借款。
据白光明介绍,他早年从原来的单位下岗,目前只是租了一间十多平米的门脸房开门诊,“一年的租金接近1.5万元,再加上水电费等各种成本,一天挣不到100元就得赔本”。
他清晰地记得,去年11月3日威华股份发布草案时自己的感受。白光明回忆,一下瘫在地上的他,“全身汗毛立了起来,冒出的冷汗把浑身湿透了。”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现在。白光明说,过去一年中,他的精神终日恍恍惚惚,“脑袋里跟填了浆糊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别人得说两遍,我才能反应过来。”
最近,他有过走路分神差点被车撞的经历;也曾在端锅时,因为走神把手烫了。
“现在吃饭没有味道,吃啥都行。”白光明告诉新京报记者,他现在每天必须得循环听《大悲咒》等佛教音乐,才能平息“心中既悲痛又愤怒的情绪”。
因为成为“负资产”一族,以至于前段时间家人生病时,他实在拿不出钱,只好再出门去借,“因为以前借的还不上,所以实在是抹不开脸面。”
“以前只是听说资本市场有跳楼自杀的,现在我是亲身体会到了。”白光明称。
融资者担忧券商追债
据新京报记者了解,白光明被诉,算得上昌九生化爆仓事件发生一年间,券商首次通过法律途径向投资者“索债”。
在湖南融资者曾亮(化名)看来,此举算是开创了券商起诉投资者的先河,“恐怕以后会有更多的券商效仿”。曾亮打比方说,券商已经举起了刀,随时准备砍向他们这些“羔羊”。
曾亮近日也接到了券商的追债电话。去年股票被强制平仓后,原本专职炒股的曾亮,账户的几十万本金蒸发了,另欠券商十多万元。
“现在实在没钱偿还。”曾亮告诉记者,今年以来,为了维持家庭开支,他开始到建筑工地上打零工,每月挣2000-3000块钱,“以前有钱的时候,这点钱看不到眼里,但现在觉得两三千好大一笔”。
“原来的生活无忧无虑,但今年连朋友的聚会都很少参加了,以前每年一次去海南等地的旅游也取消了。”曾亮说,他的生活被昌九生化的爆仓搞得一塌糊涂。
他现在最害怕的事情是,说不定哪一天,券商就会将他告上法庭。而他目前名下的财产只剩一套房产。曾亮担心,一旦败诉,就不得不去换小房子。
同样不得不出来工作的,还有黑龙江的飞飞(网名)。据她介绍,去年底,她投入昌九生化的100多万元积蓄“灰飞烟灭”外,尚欠券商14万元。
飞飞称,今年以来,券商找过她几次要求还款,且允诺给予一定的优惠,但她拒绝了。至于原因,“一是没有偿还能力,二则我不认可这笔债务,因为它不属于正常炒股所需承担的风险”。
时至今日,飞飞仍然认为,融资买入昌九的投资者,“被别人设局算计了”。
沦为“负债者”后,以前专职炒股的飞飞,不得不重新找工作上班。她说,由于经济拮据,她把孩子在辅导班的课停掉了,改为自己在家给孩子补习。
“生活水准,一下从小康掉到了最底层。”飞飞称。
“我不愿做‘老赖’,但也不害怕去当‘老赖’。”江西的投资者蔡洪亮称,今年2月、4月和6月底,券商先后3次向他发送短信,要求尽快达成《还款协议》或清偿所欠的19.2万元融资。
蔡洪亮同样向券商提出了豁免债务的请求,但得到“只能允诺减免掉部分利息”的答复,“我倒是希望券商可以来起诉我,这样我就可以去法院和他们辩论‘究竟谁对谁错’。”
看起来,蔡洪亮的精神和生活,已经走出了“爆仓事件”的影响,“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每晚也去跳广场舞”。
去年底,他一度发誓要告别“坑人的股市”。但眼下不错的行情,让他颇为眼红。
这让他对投资昌九生化的失利,更加耿耿于怀,“牛市来了,我却没钱炒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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