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懿 中国原创绘本的路还长

　　【致敬辞】

　　这是一本让人过目难忘的亲子绘本。生命的过程充满惊奇，新陈代谢却永不停息，孩子的成长总伴随着妈妈的衰老。在孩子离别的身影背后，母亲注视与关切始终默默伴随。三只小兔子和兔子妈妈，演绎出一个深刻、动人和意境悠长的故事，它关乎成长的重要主题：爱、希望、勇气和未来。爱给予成长以希望，对远方的向往激发了孩子前行的勇气，艰难和辛苦滋养了成长的快乐，目标的抵达则让行者领略了希望和美好的兴奋与欢愉。谷川俊太郎的文字和中村悦子的绘画浑然天成，相得益彰。

　　优美的童话，并不需要华丽的辞藻和繁复的铺陈，即可轻易抵达内心。亲情和成长是人类永恒的主题，谷川俊太郎和中村悦子对此做出了动人的诠释，就此，我们向《妈妈，为什么？》致敬！

　　【答谢辞】

　　图画延伸诗的疆域

　　不是我创作的一本图画书，我不过是一个译者。其实，站在这里领奖的，应该是诗人谷川俊太郎和画家中村悦子。谷川俊太郎的诗，用童稚般的问答，借小河这个隐喻，欢快而调皮地表达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而中村悦子则用安静到让人忘记了呼吸的图画，延伸了诗的疆域，用一连串的无字画面，描绘了孩子们的长大和离去。当我们合上这本美丽的图画书，看到封底上那只已经苍老、孤独地坐在河边期盼孩子们回家的母兔子时，我们无法不动容，不流下泪水。尽管我们不是兔子，但我们每一个人，不论我们长得多大，走得多远，我们身后都永远伫立着一位慈爱的母亲。

　　■ 对话

　　一首妈妈读给孩子听的诗

　　新京报：《妈妈，为什么？》这本书的文字来源于日本著名诗人谷川俊太郎的诗歌作品《川》，这首《川》有好多个翻译版本，其中流传最广的版本，当属中国诗人田原翻译的《河流》。而你作为儿童文学领域的研究者，翻译了新版本，你觉得自己的译本和田原的有什么不同？

　　彭懿：我感觉田原在翻译《河流》时没有考虑具体的读者群。仅就绘本而言，因为图画书需要很强的画面感，所以这首诗穿插其中的话，必须有不同的感觉。谷川俊太郎这首诗放在绘本里，需要发生一个根本性的转变：变成一首妈妈读给孩子听的诗。所以我努力用一种孩子能听得懂的、妈妈的口吻来翻译这首诗，我的译本没有那么多修饰成分，比较直白，而且会很温暖。

　　新京报：谷川俊太郎被誉为“日本现代诗歌旗手”，你翻译了他的《川》，觉得他的诗歌有什么特点？

　　彭懿：我觉得谷川俊太郎的诗歌很童真，风格很洁净。表达方式总是清清楚楚，不拐弯抹角。

　　新京报：这本书前半部分有诗相配，后半部分单纯用图画来讲故事，你觉得哪个部分更精彩？

　　彭懿：我觉得这首诗在《妈妈，为什么？》里已经不再单纯是一首诗，这本书之所以能得奖，并不是因为这首诗，而是因为诗歌和图画相得益彰而表达出来的主题。我甚至认为，这首诗在书里只起到一半的作用，而中村悦子的画拓展了意境。

　　新京报：画家中村悦子的图画是怎样拓展意境的？

　　彭懿：这本书前半段是诗歌，后半段是无声的画面。诗歌部分是小兔子和兔妈妈的对话，是一个“引子”：说小河在远方，小河是母爱的隐喻。当诗歌部分结束，对话也结束了，三只小兔子终于跨过了小河奔向了大海，在海边欢欣雀跃，最后它们还是回到了森林里，但是是否回到了妈妈身边？书里没有交代，只是书的封底，有一个略显衰老的妈妈在眺望孩子归来的画面。这些意境都不是诗歌能表达出来的，都是靠画，画能无限延伸诗歌没有说完的感觉。原诗中并没有表达出三只小兔子要离家远行的内容。很多年轻妈妈告诉我，自己在书的后半部分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她们感觉自己将来就是那个兔妈妈。所以这本书能获奖，不能过分强调这首诗，而应该是那些无声的画面。

　　新京报：所以这首诗歌的作用，更像是孩子和妈妈关于成长问题进行的对话？

　　彭懿：非常准确。书的诗歌部分就像是温暖的童年，孩子不停地问妈妈关于成长的问题，最后问题问完了，孩子也远走了。很多妈妈会想象再过若干年，他们的孩子会听见远方的召唤，会离开父母去远行，她们就会有那种牵肠挂肚的复杂心境。

　　绘本的第一读者是成人

　　新京报：你反复提及，妈妈们看这本绘本会很感动，我就感觉妈妈读这本书的收获会比孩子更多，是这样吗？

　　彭懿：对。我一直强调，图画书的读者一定是成人，而非孩童。绘本的受众是学龄前儿童，他们不会自己买书，一定是妈妈去买，如果很喜欢的话才会声情并茂地读给孩子听，所以绘本的第一读者是成人。图画书不是孩子自己读的书，一定是父母和孩子进行亲子阅读的书。就说《妈妈，为什么？》这本书吧，一个三岁小孩自己是读不出什么感动的，而妈妈就不一样了，她会把自己想象成那个连眼睛也不闭地看孩子睡觉的兔妈妈，在成长年岁里，看着孩子逐渐走远。

　　新京报：我国原创绘本的创作起步较晚，我们现有的绘本作品中，是不是急缺这种类型的童书呢？

　　彭懿：目前中国的原创绘本作品中，像《妈妈，为什么？》这类世界级的高品质童书是极少的。这本书几乎唤醒了每一个妈妈的共鸣，我们国家的童书很难做到这一点，因为我们的童书作家刚刚起步，还在学习。你会发现，《妈妈，为什么？》这本书的诗歌创作者是日本最好的诗人之一，图画也是日本最好的画家之一画的，可是中国最好的画家肯为孩子画一本图画书吗？肯定不愿意。中国的原创绘本，想要赶上世界级水平，要走的路太长了。

　　采写/新京报记者 柏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