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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3日是周有光先生109足岁生日(他生于1906年)。1月10日,搜狐文化中心、首都图书馆等联合举办的“文化巨擘 世界公民——周有光110岁华诞座谈会”举行,与会者包括何方、沈昌文、苏培成等学术界、文化界人士。与此同时,周有光先生最为系统和完整的口述史著作《逝年如水——周有光百年口述》由浙江大学出版社推出。他85岁以后专业之外的著作,也由北京三联书店结集为《从世界看中国:周有光百岁文萃》出版。在周有光先生住所,生日前后更是迎来了多方的拜访者。1月14日下午,本报记者与《逝年如水——周有光百年口述》的统筹策划人叶芳女士一起拜访了周有光。
生日
“三不主义”无法都保持
周有光先生有一个三不主义,“不过生日,不写自传,不立遗嘱”,现在没有办法都保持了。别人要给他过生日,他也无法阻拦。这几年,总有一帮尊敬他、关心他的晚辈和文化界人士,在他生日到来之际召开座谈会。2015年1月10日,搜狐文化中心、首都图书馆等联合举办了“文化巨擘 世界公民——周有光110岁华诞座谈会”。他没有写自传,但是,他原本对友人和家人的“忆旧”,并未考虑到公开出版,讲述之前也无特定计划和大纲的录音,也被整理为《逝年如水——周有光百年口述》一书出版。
由于过生日,周有光先生的家里比较热闹。《逝年如水——周有光百年口述》的统筹策划人叶芳频繁出没于朝阳门内大街后拐棒胡同周有光先生的住所,感觉很是不安。毕竟是生于1906年1月13日的老人了,频繁被打扰,的确对他的健康不好。去周有光先生家之前,叶芳与记者约法三章:进门要戴口罩;不能让周先生受累,拍照时不要让他摆pose;在周家待的时间要尽量短。而且,周晓平老师(周有光之子)前不久刚做完手术。今天去,我们不能待久。“这一段,因为出书,还有各方面的人来探望周老,我也来得太勤了。1月11号,我陪着俞可平去,因为《周有光文集》是在他那边(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的。12号,我陪着浙江大学的领导去的。昨天,他们家里几个亲戚过来了,一起吃了一顿饭。”
对此,记者一行已有心理准备。早在前几天搜狐文化中心、首都图书馆等联合举办的“文化巨擘 世界公民——周有光110岁华诞座谈会”上,周有光的外甥女毛晓园以及医生蒋彦永介绍了他的健康状况。
进入周有光先生家中之后,周有光年近81岁的儿子周晓平在十几平方米的客厅接待了我们。他说,父亲刚刚睡下,一会儿就会醒。
对于父亲的健康状况,周晓平说得更详细:“2013年12月到2014年2月,爸爸因为上呼吸道感染和胆道堵塞而住院,同时胰腺也有问题。出院以后身体就差了很多,站不起来了,交流也很困难。”
虽然这一段来家里看望周有光的人很多,但是大多数都是老朋友和亲戚。前来贺寿的大部分亲戚,他都能认出。就是有一个侄女儿的女婿,给他画画的,以前经常来,他居然不认识了。很多媒体的采访,都被推掉了。因此,今年来家里的人比往年少。
1月13日,一直很关心周有光的毛晓园发出微信:“今天是舅舅跨入110岁的第一天!我们做了葱烧海参,荠菜豆腐羮,清蒸鳊鱼,红烧大虾,红枣银耳羮,青菜鸡汤面,在家为他祝寿!舅舅每个菜都尝了一点,还吃了老家常州送来的软米粉粥和每天必喝的营养液,饭后切开送来的大蛋糕和各种水果,舅舅说我饱了,我看你们吃!舅舅有一个三不主义,不过生日是其中之一,所以外界每年都是以开座谈会,研讨会形式为他祝寿,而家人也总是简朴地和他一起聚餐来度过生日,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最喜欢的是读书思考,他对后来人的期望是历史进退匹夫有责。”
状况
对国际形势很清楚
周晓平说,“那天一家国外媒体来采访,他脑子特别清晰。问他中国当前最大的问题,他马上回答说,‘民主’。”因为助听器会把噪音也放大,说话的人多了,他就听不清楚了。昨天,有一拨人来看望周有光,但是,他没怎么说话。
对于父亲的作息习惯,周晓平很担心:“他的作息现在全乱了,完全没有规律,幸亏两个阿姨把他照顾得很好。昨天晚上就没怎么睡。一会儿要翻身,一会儿上厕所。他的腰椎有问题,不能翻身,需要小阿姨帮助。他随时可睡,而且很快就能睡着。如果有人来,把他叫醒也没有关系。他是分段睡觉,能连续睡一两个钟头就已经不错了。因为耳朵听不见,每一次他打铃叫小阿姨都很大声,‘我要翻身,我要上厕所,我要起床!’我在隔壁房间都听得很清楚。然后,他推个小车在地上走走。要是有人来拜访,他可以坐很久。”
在饮食方面,周有光每天会喝一瓶营养液。另外,还有来自常州老家的营养米粉和一点菜。“最近半年,他的饮食算是好的,都长胖了。原来头上秃顶,现在长出了几根黑发。”
小客厅的东南角摆着一台电视机,电视机西边的桌子上有一台电脑。虽然年事已高,且听力不佳,但是,周有光先生关心时事的习惯依然保持着。他看电视的时候,保姆就在电脑上看电影。周有光经常看的,是央视的英语新闻频道,戴上老花镜,能够看清楚字幕。因此,国际上有什么大事,他都很清楚。俄罗斯与乌克兰的纠葛发生后,他说,欧盟对乌克兰的吸引力是不可抗拒的。但是,他又觉得不能太激烈,最好有一个缓冲期,不然北约就贴近俄罗斯了。他也说到了普京领导的俄罗斯。他认为,在欧洲,俄罗斯是启蒙最差的国家。因此,俄罗斯的现状不是很让人满意。
有时,周晓平还要帮父亲查资料。“他问我页岩油是什么,我就帮他查,他很快就明白,原来,页岩油的产量是俄罗斯和沙特(石油产量)加起来的总和。他很快就预感到,这下俄罗斯、沙特、委内瑞拉都有麻烦。”周晓平说,最近一段时间,父亲已经不能上网了,自己就会把网上一些消息摘录后告诉他。
看到《逝年如水——周有光百年口述》之后,周有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都是一些小事情。但是,他觉得叶芳在书中加的小标题很好。以前,他订过《新京报》,但最近不能看了。他还想读书,但是读着读着就累了。
不知不觉已经聊了三十几分钟。果然,周有光先生摇响了铃声。过了一会儿,保姆告知,现在可以过去拍照了。在另一间房内的门口,周晓平附在他耳边,告诉他是新京报的记者来了。周有光当即大声示意,要戴上助听器。
为了避免打扰老人,摄影记者迅速拍照后,我们就和他作别、出门。在我们身后,一个一百多岁、风烛残年的老人,仍然在关心中国的发展和走向,关心整个世界不断出现的变化。
■ 动态
《逝年如水——周有光百年口述》出版过程
《逝年如水——周有光百年口述》的主要内容来源于周有光先生在1996-1997年间对友人宋铁铮先生的口述。在他讲述过程中总共录下了30余盘磁带,周和庆女士根据这些录音录入电脑并打印成文,未做删节或改编。本书作者长时间的讲述,原本是对友人和家人的“忆旧”,并未考虑到公开出版,讲述之前也无特定计划和大纲。
作者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时虽然已经90岁高龄,但仍具有惊人的记忆力和思考能力。处于自然放松的家庭环境之下的聊天,对事实的陈述未加刻意雕琢,使得这部口述作品带有某种即兴和漫谈性特点。即便如此,这里所展示的人生视野仍然十分广阔、生动。也许从某种意义上看,这并非严格意义上历史陈述,但却是十分重要的历史佐证和思考。
这部书出版之前,出版者专程为此征询周有光先生的意见,他诙谐地说,他现在要提倡“出错主义”,他希望由此听到不同的意见,以便纠错。
本书的编辑工作从2013年开始,持续了一年左右。周有光先生的研究者赵诚先生是这部口述的最早的读者之一,并且一直建议将此书正式出版。此后,著名编辑吴彬对本口述的原始文本做了最初的审读和编辑工作,并加上了各章节最初的标题;同时周有光先生的儿子周晓平先生核实了全文。周有光先生对其中一些错误亲自进行了订正,并确立了本书的出版原则。此后的编辑工作始终在周有光先生的指导下进行。
为慎重起见,2014年3月,出版者陆续将初稿打印后发送给一些专家、学者、编辑进行阅读、审核,并召集了相关的专家研讨会。苏培成、邵燕祥、徐时霖、丁东、张森根、陈光中、赵诚等人都对本书的内容提供了很好的意见。周有光先生的外甥女屠乐勤、毛晓园、张马力女士对文本内容进行了细致审读,提供了她们必不可少的佐证资料,对其中涉及家族成员的背景情况给予了更为准确的说明与介绍。
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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