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克里斯托弗·马约
摩纳哥蒙特卡洛芭蕾舞团《浮士德》国家大剧院上演,舞台总监接受新京报专访解读其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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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1日至13日,来自摩纳哥的蒙特卡洛芭蕾舞团将携舞剧《浮士德》登陆北京国家大剧院。上周末,该剧刚刚在天津大剧院上演。继《睡美人》、《灰姑娘》、《罗密欧与朱丽叶》、《天鹅湖》之后,《浮士德》是该团第五部在中国大陆演出的作品。舞团艺术总监、编舞家让-克里斯托弗·马约(Jean-Christophe Maillot)以平均每年1至3部的速度推出新作,相当之高产。这位擅将古典芭蕾赋予全新解读的艺术家,以其不拘一格的创造力,让蒙特卡洛芭蕾舞团在辉煌的佳吉列夫时代后,再度成为芭蕾革新的代名词。马约在天津接受了新京报专访讲述了舞台人生并解读了多部代表作。
■ 人物特写
舞者生涯短暂,为蒙特卡洛编舞近40部
马约1960年出生在法国图尔的一个艺术家庭,从小在剧院长大。他的父亲是舞美设计师,弟弟是作曲家,成长环境中接触最多的就是艺术家。从小学习钢琴和舞蹈的他,如今还记得9岁时的一件小事:正在给一部戏制作面具的父亲,叫马约和弟弟去帮忙。“那天天气晴朗,父亲在办公室里放着古典乐,我和弟弟在给他帮忙。那个时刻,我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一些美好的东西。我当时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也可以做这样的工作,和人待在一起,使人愉悦,那就好了”。长大后,马约成了一名舞者和编舞家。
17岁获得洛桑大奖的马约,被约翰·诺伊梅尔带进了汉堡芭蕾舞团。然而,因摔伤膝盖,马约的舞者生涯早早就抱憾终结,这也促使他在职业生涯的早年就转型成为编导,并很快小有名气。1985年,摩纳哥蒙特卡洛芭蕾舞团重建,该团前身是传奇巨星佳吉列夫执掌的俄罗斯芭蕾舞团。马约一直对他们保持关注,也曾给舞团编过作品。1992年,舞团团长卡洛琳公主邀请马约出任艺术总监时,他的第一反应却是拒绝,“我觉得自己是个无名小卒。但作为朋友,她很信任我,并一直鼓励我”。1993年,在担任了一年舞团艺术顾问后,马约正式加入蒙特卡洛。摩纳哥这个面积仅有纽约中央公园一半大的欧洲小国,也因马约的到来,日后成为世界舞坛的焦点。
蒙特卡洛芭蕾舞团以独树一帜的当代芭蕾舞剧而闻名,舞团绝大多数作品出自马约之手。回看自己为舞团创作的近40部舞作,马约感到,这也是在回溯自己的生命。“两次编《罗密欧与朱丽叶》(以下简称《罗朱》),是我26岁和36岁时,那时候我都在恋爱中。编《灰姑娘》的时候,我到蒙特卡洛四年了,看着自己的舞团,我感觉就像生活在童话里一样。做《浮士德》则是我人生中的艰难时刻,我离开了我的妻子。看这些作品,就能回忆起当时的心境。每一段生命,每一个作品都不可替代”。
■ 对话
“关心地球上的生命如何经历生死与成长”
新京报:在天津看《浮士德》的中国首演,你对观众的印象如何?
马约:这儿的观众跟在欧洲很不同。比如我身后的一对夫妇,他们一直在说话,但我却没觉得干扰,我感觉他们在讨论演出,一问一答,非常有趣。如果在欧洲,大家就假惺惺地鼓鼓掌表达一下对你的尊重。舞蹈与其他艺术不同的是,它可以让人们去相遇、分享与自省。画家和作家的创作是绝对的,用不着依靠别人,编舞则不同,编舞永远在依靠舞者。我编舞40年了,意识到从没有一部作品由始至终全是我一个人的意志。在这儿的接受度比我想象得好,故事和中国人的生活很远,但我想强调的是普遍之处,我想有观众看到了。
新京报:你之前来中国的几部戏都是古典芭蕾题材的作品,但你都做了全新解读。你对题材的偏好是怎样的?
马约:我有叙事芭蕾和抽象芭蕾的作品。我很喜欢的美国编舞家摩斯·康宁汉,他认为舞蹈无需表达什么,因为身体自身已是一种表达。而我关心的是地球上的这些生命如何经历生死与成长,这是我的舞蹈要表达的。天空浩瀚无穷,有太多的未知,这甚至关乎宗教问题。康宁汉是望天,而我是望地。创作抽象芭蕾我只是为了自我愉悦,我真正关心的还是人与人的关系,人的身体与人性的关系。我热爱古典芭蕾,但传统的古典芭蕾只是给芭蕾的粉丝看的,创作《罗朱》的时候,我带大女儿去看古典芭蕾的《罗朱》,粉丝都很喜欢,但我女儿觉得特别无聊,一直在笑。我觉得这是个问题,因为作品与今天的现实无关。我可以用古典技巧,但必须找到与新一代观众更好沟通的方式。传统《天鹅湖》我觉得有意思,但很多观众确实感到无聊,想睡觉。你要面对那些专业观众,但也要打动不懂舞蹈的观众。这不是去做妥协,而是给每个观众一个机会了解你。好比说诗歌,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但如果你花点时间去解释,让他们了解诗歌的声音、韵律所带来的愉悦,这样大家都能感受到。
新京报:你获洛桑大奖以后,诺伊梅尔第一个发掘了你,你也在他的汉堡芭蕾舞团作为独舞待了几年。他以叙事芭蕾闻名,而你的舞蹈风格也是基于叙事芭蕾。他对你有着怎样的影响?
马约:我的舞者生涯很短暂,20岁膝盖就伤了,实际上只跳了三年。诺伊梅尔是我唯一合作过的编舞,他对我的影响很大。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他对我的影响,因为年轻人总是想跟前辈做得不一样,甚至要更好,但实际上你问一个孩子,家长对他的影响,这个影响是不言而喻的,但孩子往往会否认。但我们也很不同,我的作品有更多非现实的东西,我和他对音乐的理解也不一样。我受到过很多人的影响,甚至是我所看到的一切。创作只关乎你的私人记忆,你脑中知识与图像的积累。我想,每个艺术家都是小偷,没有人真正创造了什么,只是原先被放在不同的地方。当你想出一个点子,你觉得太棒了,你到YouTube上看看,可能早被别人做过了,只是表现方式不同而已。
新京报:他有没有看过你编舞的作品?
马约:我当年离开汉堡芭蕾舞团,他很不高兴。他是一个比较强硬的人,后来我们就没法联系了。三十年后,他邀请我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去汉堡演出。用了三十年时间才释怀,可能是有点悲哀,但换个角度说,三十年又算什么?三十年后我们又可以谈话,见面,他看了我的《罗朱》,他唯一一次来摩纳哥看我们的节目就是《浮士德》。
舞作关键词
缪斯
对我而言,柏妮丝·科碧特丝(Bernice Coppieters)非常独特,这也是很多其他编舞家的评价。她在各方面都很出色,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她是温柔与暴力的综合体,即使是一个最简单的动作都仿佛充满了生命,她为自己制造了一种约束感,正是这种约束感成就了一种自由的最佳形式。(柏妮丝也是马约的缪斯,马约的许多经典作品都由她主演,角色如“睡美人”“朱丽叶”“死神”等,现已退役)
童话
每当重编一个古典剧目时,我希望能给观众惊喜,所以你不会在我的版本里看到城堡等童话中原有的元素。你看到的是全新的故事,你应该把心中旧版本的东西都丢掉。
爱情
我大概做了七十多部芭蕾,也运用不同的表现形式,创造了很多爱情场景。世界上没有人用一模一样的方式去表达爱情,每个人都是独特的。
手
舞蹈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倾诉。
C08-C09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陈然 C08-C09版摄影 王小京
(下转C0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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