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之子亚历山大·麦昆的时尚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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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亚历山大·麦昆经历过的无数场时装秀一样,2009年10月6日在巴黎举行的2010春夏系列时装发布会在一片混乱中开场,又在一片哗然中收场。走秀前一天,萨姆· 盖恩斯伯瑞(Sam Gainsbury)试穿了“犰狳鞋”。这个经验丰富的秀场制作人发现,她穿着这种足有10英寸高、模样古怪的高跟鞋寸步难行。早在试装阶段,已经有3位超模因为这些鞋子宣布罢工。当盖恩斯伯瑞将自己的担忧告诉麦昆,后者显得满不在乎:“如果她们要摔倒,就摔好了。”
这场发布会被无数时装爱好者铭记,不仅因为让人胆战心惊的高跟鞋和混合海妖和外星质感的服装,谁也没有想到,这是鬼才设计师的最后一次时装发布会。2010年2月11日,麦昆在伦敦的家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年仅40岁。
时装圈是公认的名利场,也是公认最势利的地方。然而麦昆的名字没有被轻易遗忘。2011年,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举办麦昆回顾展,吸引超过66万观众。2015年3月14日,一场名为“野蛮之美”的更大规模回顾展,在麦昆故乡的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V&A)博物馆开幕。开票时破纪录地卖出3万张门票,在展览开始前几周,主办方宣布把展期延长至8月,这一切仍满足不了旺盛的需求。
过往 恨透了“亚历山大”那个名字
在麦昆离开人世的五年间,太多人尝试去描绘这个早逝的天才、“时尚圈的坏小子”,仅在2012年秋天,就有三本关于他的传记问世。一些描写围绕他令人遐想的传闻和生活方式展开,另一些则关注在他制造出的美丽的衣服上。然而,作为一个与香奈儿和圣罗兰相提并论,被视作20世纪改变女性穿着的设计师,麦昆显然不仅仅是一个庸俗的小报人物,抑或一个高明的裁缝。于是,作为一个时装史专家、同时也是麦昆生前的密友,朱迪斯·沃特也为他立传,力求还原他的灵感和困惑、创作和人生。
这本三百多页的大部头从16岁麦昆的学徒经历开始说起,一直写到他的人生终结。书中提及的很多时刻,沃特都亲眼目睹,这让这本传记充满了现场感和细节。沃特的文字解剖刀从他那些让人眩晕又让人瞠目的作品切入,一直触碰到麦昆难以琢磨的内心。虽然比起时装,挖掘人物的内心显然不是沃特擅长的领域。但大量一手的周边采访弥补了这一缺陷。她选择的采访对象包括与麦昆长期合作发布会的艺术家、他生前的好友、合作伙伴以及作品收藏者们。这些“身边人”还提供了更多从未发表过的私人照片——尤其是麦昆成立自己的品牌之前的旧照。
在麦昆生前的肖像里,有两张让人印象尤为深刻。其中一张,麦昆的眼睛以下被一块哥特风的骷髅图案印花围巾遮住,这成为了沃特这本书的封面。另一张显得更颓废也更阴暗,麦昆的脸被错综的黑色胶布胡乱缠绕着。在沃特的描写中,人们终于了解到反叛和傲慢背后的故事:那时候,麦昆和朋友在去酒吧狂欢之前很喜欢在脸上缠上电工胶带。但麦昆在拍照时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表达什么个人态度,而是想要躲过卫生与社会保障部的人。作为一个年仅24岁、刚刚成立自己个人品牌的年轻设计师,麦昆不得不一直领取社会保障金以维持生活和事业。在这个时期,他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一直以“李”自称——而不是领取保障金的亚历山大·麦昆。他的朋友在书中回忆:“有一次我向一个朋友介绍他是‘亚历山大’麦昆,他突然勃然大怒。‘不要用那个名字!我他妈恨透了那个名字!’他喊道。”
血统 意味着一切
曾有时装编辑形容,“麦昆秀场上的女孩看起来都有一点像会咬人”。他喜欢从毁灭中寻求美感,热爱用充满原始美感的羽毛、鳞片进行设计。在沃特的叙述中,在巴黎时装界的日子,也许是麦昆最不快乐的时光,因为他的很多系列都与伦敦的地下亚文化紧密联系。人们习惯于看到他带来充满爆裂感的美,也因此用同样的臆断去猜测背后的麦昆。
但在沃特的笔下,人们看到麦昆其实并不如表面那般凶悍和强大。1991年,告别伦敦定制男装的地标萨维尔巷,麦昆前往米兰寻找机会。当被设计师的助理在去往地铁上的半路上叫住,他的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像个小男孩一样说着俏皮话”。一直到成名之后,他仍然自称自己是“家中的那只粉色绵羊”(粉色指他的同性恋倾向)。而事实上,坦然与自己的性取向相处,也花费了麦昆不少时间。
而与一些媒体的较量,则花费了麦昆更多的时间。1996年,年仅27岁的麦昆被LVMH集团相中执掌纪梵希。在完成了以神话伊阿宋和金羊毛作为灵感的首秀后,《每日邮报》以“出租车司机之子的高级定制”这一傲慢的标题进行报道。即便已经成名立万,麦昆的工人阶级出身、生活方式都仍旧是不怀好意的媒体的攻击对象。
然而麦昆从不避讳他的伦敦东区背景。他的所有时装系列都带着半自传的意味。他的第一个系列“出租车司机”借鉴了马丁·斯科塞斯1976年的同名经典电影,也同时指向他的父亲。1995年,他以“高原强暴”为名发布他自己的第五个系列。这个惊世骇俗的系列,也是麦昆的半部自传。和同年上映的电影《勇敢的心》一样,他使用格纹和超低腰裤,试图用自己的方式讲述一段历史,一个政治故事。系列的标题从披露之初就备受争议,然而麦昆拒绝为使用这个词道歉。他解释说,这意味着“灭族”,也就是对于文化的“强暴”。对麦昆来说,作为一个苏格兰后裔,他对于那段高原上祖先被劫掠的历史耿耿于怀,这是他自我身份认知的一部分。2004年,麦昆的母亲乔伊斯客串《卫报》记者,采访了自己的儿子。“苏格兰人的血统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回答是:“一切。”
尾声 抱歉,我爱你们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做过教师、开过花店,同时还是一名业余族谱学家的母亲,深深影响了麦昆。她对历史和身份的痴迷直接催生了麦昆的几个极具历史感的系列。而她对儿子并无条件的支持和鼓励,让麦昆得以不受家庭背景的限制,按照自己的理想自由发展。在“萨拉班德舞曲”系列中,他用挑战当时时尚美学概念的膨胀廓形向母亲致敬。母亲的去世,对麦昆的影响无疑是毁灭性的。他最后选择在母亲葬礼的前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除了以下文字,遗书的其他细节至今仍是一个谜:“请照顾我的狗。抱歉,我爱你们。李。以及,把我埋在教堂里。”
麦昆已死,但故事并没有落幕。沃特以人们的哀思作为这本传记的尾声:“那一年的2月25日,人们在伦敦的圣保罗教堂为麦昆举行了一个非公开的葬礼。穿着一件麦昆设计的服装,冰岛女歌手比约克演唱了《忧郁的星期天》。”如同这首被传说填满的歌一样,麦昆的一生,也自此成为一个传奇。
□书评人 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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