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和万一英 演活“沙奶奶”

　　万一英

　　性别：女

　　籍贯：北京

　　终年：70岁

　　去世原因：病逝

　　生前职业：北京京剧团老旦演员

　　生前住址：大兴区枣园东里首邑上城小区

　　“你们号称‘忠义救国军’，为什么不见对日寇发一枪？……你忠在哪里？义在何方？你们是汉奸走狗卖国贼，少廉无耻，丧尽天良！”——样板戏《沙家浜》中，沙奶奶对刁德一气壮山河的斥责让不少京剧爱好者记忆犹新。

　　2015年1月22日，离70大寿还有四天，“沙奶奶”万一英突发脑溢血不幸离世。

　　在革命形象之外，“沙奶奶”万一英既有大女人的直率、强韧，也有小女人的柔软和宽厚。她充当着老万家的“核心人物”，也会不吝教授学生、喂养流浪动物。

　　20岁入梨园

　　万一英出生于北京普通市民家庭，因父母均是资深票友，万一英从小耳濡目染京剧的锵锵之声。年幼时，万一英亲戚、著名京剧琴师赵济羹无意中试了一下她的嗓子，发现女娃娃条件很不错。那时谁也没有想到，京剧将成为万一英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中学时，万一英加入学校文艺宣传队。彼时，北京京剧团和中国京剧院到他们学校招收学员，万一英踊跃报名——既因爱好京剧，也因家中兄弟姐妹七人，需要有人挣钱养家。

　　万一英同时被两所京剧院录取，最终选择了名家云集的北京京剧团，选择老旦。“姐姐选择老旦而非青衣，是因为想要唱一辈子戏。”万一英弟弟万毅解释称。

　　但万一英的学艺之路并不顺利。

　　虽是京剧票友，但受传统观念影响，万一英父亲始终觉得戏剧演员并非正经职业，万一英只能瞒着父亲住校。当时中学生无须住校，父亲知道真相后大为光火。

　　因为父亲的反对，北京京剧团学员班学员万一英很久不敢回家，直至她在梨园界崭露头角。

　　有一天，京剧票友像往常一样打开话匣子收听京剧，广播里传来“京剧《沙家浜》沙奶奶的饰演者万一英”的播报声让父亲意识到，老三已经出成绩了。1963年，北京京剧团接受改编《芦荡火种》的任务，后改名为《地下联络员》。最终由国家领导人正式为其命名为《沙家浜》，其中，北京京剧团老旦20多岁的演员万一英饰演沙奶奶一角。此后，万一英参与拍摄了电影《沙家浜》。

　　直率、好强

　　郑天浩说，母亲万一英性格直率。

　　1992年，万一英前往武汉演出，偶然认识了京剧爱好者董绍昌先生。毕业于黄埔八期的老先生独居在一阁楼上，平常义务教授街坊孩子学习书法、组织业余京剧社、参加读书活动等。

　　了解到老人的经历后，万一英当即表示要认老先生为干爹。董绍昌惊讶地说：“《女起解》里，崇公道有句台词：‘我这个穷干爹，没什么见面礼，我只有给棍棍作见面礼。’如今我连根作见面礼的棍棍都没有，你何必认我做干爹呢？”

　　万一英直率地说，“我不是冲着金钱和财富，我半辈子从没认过干爹，对您只有六个字：同情、理解、尊敬。”此后，万一英和丈夫、孩子常给老人写信问候，资助先生。

　　除了直爽，万一英骨子里透着一份自尊和好强。

　　进入京剧团后，万一英师从著名京剧演员李多奎。传统京剧师承讲究口传心授，师父李多奎唱一句，万一英学一句。

　　有一次，有一段唱词万一英一直唱不好，李多奎着急地“呲儿”她：“你就这嘴啊，应该拿竹片子在嘴里搅和搅和就好了！”好强自尊的万一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严厉，从第二天起，凌晨四点一个人去陶然亭吊嗓子、压腿。彼时，陶然亭公园尚未开发，一片荒芜，十几岁的万一英在黑暗中咿咿呀呀吊嗓子。直到看见晨练的老人拎着鸟笼出现，万一英才知道天亮了。

　　中年后，万一英身材发福，新戏服上身效果不好。她就贴身裹上老式塑料布站马桩，一蹲就是一个钟头。站马桩结束后，一层一层揭开塑料布，大滴大滴的汗水砸在地上。

　　也是因为性格好强，90年代中期，万一英白手起家做起了并不熟悉的餐饮行业。“我这人一辈子好强，演戏，我要争第一；不演戏了，我要开饭馆，我要看我是不是有能力做好。”万一英生前接受采访时说。

　　前文艺工作者万一英转型为饭店老板娘，选址、装修、招伙计，店铺风风火火地开起来了。老板娘身兼多职，点菜的服务员、抡马勺的厨师、刷碗的洗碗工，万一英并未出现“转型的痛苦”。

　　热心人和顶梁柱

　　北京京剧院演员沈文莉和翟默曾先后因排演《沙家浜》向万一英求教。

　　梨园行话有云：“宁舍一锭金，不舍一句春（经验）”。但对于前来求教的两位青年演员，万一英按照传统口传心授的梨园方式，一句台词一句台词地教授、点拨。

　　在《沙家浜》之《斥敌》一幕中，沙奶奶有台词：“我问你救的是哪一国……你们是汉奸走狗卖国贼，少廉无耻，丧尽天良！”沈文莉按照从录像中学到的方式演唱后，万一英即刻指出：“‘问你’两字不要拖泥带水，要果断有力，‘无耻’两字要劲头十足地甩出去。”

　　每周选择一个时间点，沈文莉向万一英学习两个小时或整个下午，而此前两人并不认识，只是经过人介绍打过照面。

　　“两个月的学习中，具体到哪里要收、哪里要放、哪里要强、哪里要弱，如何把握劲头、情绪和身段，”沈文莉说，万一英“一个字一个气一个劲一个情绪地传授”。

　　2011年，北京京剧院演员翟默向万一英求教时，两人素未谋面，“我当时特别冒昧地给万老师打电话，说想要跟她学习沙奶奶的唱段。”

　　彼时，万一英因生病身体大不如前，但仍欣然答应。身体原因无法亲自做示范，万一英就在旁仔细地语言点拨。

　　而对家人来说，万一英是主心骨。

　　成为北京京剧团演员后，万一英常外出演出，每次回来，总记得给家人带些新鲜物：香港的甜面包、苏联的“列巴”面包……

　　弟弟万毅至今记得幼年上学前的惊喜——早起要上学了，姐姐突然说不要吃早点了，打开书包看看。万一英弟弟打开姐姐买的书包：“哎呦，一块面包。”面包在当时是稀罕物。

　　即使不外出演出，下班回家时，万一英也会顺便买上姥姥爱吃的罐头肉、家人爱吃的午餐肉。万一英每个月还将工资一分为二上交，父亲母亲一部分，姥姥一部分。剩下不多的零钱中，她也总是会抽出一毛两毛给兄弟姐妹当零花钱。

　　晚年的万一英因身体原因无法远行，但始终惦记着每年为兄弟姐妹准备的礼物。“姐姐每年要为我们兄弟姐妹去廊坊买好吃的香油、芝麻酱，身体原因无法亲自去买，就委托我去买。”万一英弟弟说，“姐姐是我们老万家的顶梁柱。” 新京报记者 侯润芳

　　【亲友寄语】

　　您是一位慈爱伟大的母亲，您为了事业奉献一生。愿您一路走好，永远怀念您。

　　——女儿郑天浩

　　姐姐为她的事业、家庭奉献一生，愿她天堂有位。——弟弟万毅

　　万老师早年间便与裘盛戎大师有过合作，在艺术上已经取得了相当高的成绩，但万老师为人始终低调谦和，她对我的关心与爱护也是我始终不能忘怀的。

　　——北京京剧院老旦演员翟默

　　【网友怀念】

　　惊闻曾在现代京剧《沙家浜》中成功饰演沙奶奶的京剧老旦名家万一英先生昨日因突发脑溢血在京逝世，这是我国京剧老旦艺术的一大损失……2003年我曾与她在央视《夕阳红》栏目的“京剧戏迷乐”中作评委嘉宾，愿万先生一路走好！

　　——@六小龄童

　　沙奶奶有无数个，电影《沙家浜》中的沙奶奶只有一个——万一英。

　　——@急救医生贾大成

　　沙奶奶的唱腔伴随了我的整个少年时代，我对她的每段唱腔至今记忆犹新。扮演沙奶奶的万一英过早离世，太令人伤感了！愿老人家早往极乐世界。

　　——@水之清韵_636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