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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简繁:我无意于“隐秘”的披露(1)

2015年04月04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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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前死之后,没有“我”这个人。所谓的“人”和“人生”,不过是瞬间的幻景。但是,当下的活着,却又这么真切。
丁绍光
丁绍光画中的母亲。

  谈写作决心 

  绝交

  我本意不在揭露“隐秘”。“简繁”与“丁绍光”的关系,已超出个人恩怨的尘世表象,成为“人”与“人”的大我例证。

  新京报:书中,你说“为写《沧海》是做好了各种准备的”。面对可能的回击和讨伐,你都做了哪些“准备”?写《沧海之后》,也有类似的准备吗?

  简繁:写《沧海》,完成海老生前的嘱托,对生命和历史做交代,我抱定的是写完即可死的信念。所谓准备,就是“不在乎”。谁爱怎样怎样。

  《沧海》三部曲刚一出版,海老和徐悲鸿两边的“组织”、关系人和家人,就写信告状,给出版社施压,要求封存《沧海》三部曲。再而,“组织”、“权威”和海老的家人,试图“釜底抽薪”。运用诸如海老女儿作证,权威考证,组织公布我的研究生档案等手法,否定我是海老的研究生,论证《沧海》是骗子捏造的谎言。我人在国外,远离中国,任何“回击和讨伐”,对我没有根本的意义。所以,对于所有的打击、泼脏水、釜底抽薪,我或置之不理,或以“公开信”的方式正面回应。

  《沧海之后》的心理准备主要是关于丁绍光:做好了丁绍光与我绝交的准备。我于1990年来美,丁绍光是我唯一交往至今的圈内人、合作者和玩伴。丁绍光一直关注着我的写作。他明了我的写作状态和原则,清楚自己将会被我“剥得精光”。他一直试图影响我的写作倾向。多次要送重礼给我。被我婉拒。我告诉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不可能替你消灾。如果那样,于我,不用再写了。于你,也不少我一本广告传记。

  在写作的最后两年,我阻断了与丁绍光的联系。我杜绝干扰和打探。去年五月,书稿修改完成,我主动给丁绍光打电话,去他的乡野居所做了坦诚的深谈。约定丁绍光写一篇畅所欲言的“后记”放入书中。到了约定的时间,丁绍光没有交出“后记”。

  丁绍光其实很挣扎,他的理性认知和现实权衡之间的落差太大。《沧海之后》成书之后,我请出版社用国际快递给我发来两本样书,其中一本准备送给丁绍光。等我与丁绍光联系送书时,他已请女儿从国内网购了快递给他,读到一半了。

  我们约定,丁绍光读完之后,若能消化得了,就给我打电话。他若不给我来电话,我就不再打搅他。

  从我来讲,丁绍光若从此与我绝交,我早有思想准备,会坦然接受。但他若能消化掉我的真实记述,继续与我做朋友,余生我会用心珍惜他的友情。

  新京报:丁绍光先生说读完《沧海之后》,要和你“好好地聊”。你们最近有联系吗?

  简繁:丁绍光说这话的时候,距离春节还有二十天。时至今日,三月份已尽,丁绍光还没有给我来电话。我理解丁绍光,他需要时间消化和调整。

  丁绍光在自己虚构的幻景里生活了二三十年,忽悠别人的同时也把自己给忽悠了,他已经习惯了幻景里的角色和扮相,突然之间黄粱梦醒,发现自己一无遮掩地裸立于大众之前,一时间的不适应乃至恼羞成怒,可以想见也是可以理解的。

  新京报:我注意到,你谈人生,谈美术界包括丁绍光时,都用到一个词语——“幻景”。你怎么理解它?

  简繁:我时常想,在浩瀚的宇宙里,地球是何等的渺小啊!我们的生命又何等的短暂啊!

  我十六岁那年,母亲去世。而后不断有亲友去世,我逐渐领悟,即便是这般短暂的生命,也是极其虚幻的。生之前死之后,没有“我”这个人。所谓的“人”和“人生”,不过是瞬间的幻景。但是,当下的活着,却又这么真切。

  我在美国至今不用手机。家里的座机,一年接听的和打出去的电话都在个位数。除了极少数的朋友间偶尔问候,我几乎不与外人联系。我清楚“我”是怎么一回事。“我”该怎么“活”,“我”能怎么“活”,“我”的“价值”何在。

  完成了《沧海之后》,了却了人生一件大事。余生我会更加专注,照顾好家人,画好“我自己”,在亲情、绘画里,修行成佛。

  谈亲情影响

  白卷

  我已不想再痛苦地追忆、痛苦地怀念、痛苦地拷问、痛苦地自责了。

  新京报:新书前两章,你写到亲情的暴力,比如二姐的“邪恶”、“刻毒”,有孕在身的大嫂被她抓住头发拖在地上打,而周围的邻居却多次“展现了善良的人性”。这些看起来显得相悖的事实,你有怎样的体味?

  新京报:从亲情的角度来说,你对人性有怎样的理解?

  新京报:1958年,你和母亲坐火车去舅舅家借粮食,却因为没票风雪之夜被赶下火车,这些经历对你的人生造成了怎样的影响?会因此形成一种“性格局限”吗?

  新京报:幼时的经历,是否也在决定与丁绍光翻脸时起到了某种作用?

  简繁:请原谅,对于这些问题,我要交白卷了。刚刚结束《沧海之后》十三年漫长而艰辛的心路煎熬,我才尝试着走出抑郁,试图放下,“亲情与人性”这个题目,又让我百感交集,怅然神伤。我已不想再痛苦地追忆、痛苦地怀念、痛苦地拷问、痛苦地自责了。

  丁绍光

  (1939年10月7日-),美籍华裔画家,现代重彩画大师。1962年,他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毕业后任教于云南艺术学院美术系,期间开创了中国现代画坛知名的云南画派。1979年他为人民大会堂创作了壁画《美丽、富饶、神奇的西双版纳》。1980年赴美,任教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艺术系。1992年他的作品《白夜》被佳士德以200万港币售出,创下了当时中国在世画家画作的最高拍卖价。同年出任美国中国美术家协会会长。1993年至1995年间三次成为联合国代表画家。1998年为上海大剧院创作壁画《艺术女神》。2011年他又使用30万块玻璃为上海文化广场地下音乐厅创作了总面积达334.75平方米的巨型壁画《生命之源》。简繁于1990年去美国,丁绍光是他唯一交往至今的圈内人、合作者和玩伴。简繁觉得,丁绍光是当下中国画坛的一个符号性人物。他希望通过描述他和丁绍光的真实人生经历,客观展现中国美术家随时代大潮悲欢沉浮的命运。

  ■ 书摘

  母亲哺子与艺术真义

  我有一个小学同学住在菜市场西边的巷子里。下午放学去他家做功课出来,在菜市场西门口,看到一个年轻的农村女人,二十来岁,要饭的,蓬头垢面,坐在墙角的地上喂婴儿。

  墙角肮脏不堪,却能避风。婴儿顶多满月,很弱小,哭起来,小脸拉开条条皱纹,像个新生的猴儿。年轻的母亲拿起身边破碗里干硬的半个窝窝头,用力小心掰下一块,在自己嘴里咀嚼黏了,吐出来,塞到婴儿的嘴里。

  母亲的衣服破得厉害,双乳袒露,裤裆洞开,清楚地显出私处。围观的人渐多。那时我十岁,懵懂对女人的私处好奇,挤在围观的人群中偷看。母亲旁若无人,专心喂她的孩子。

  这幅母亲哺子的画面,我一生无数次地回想起。年岁越长,生活阅历越多,想起就越感到心痛。

  一次驱车去丁绍光乡野居所的路上,看着车窗外浩渺无垠的戈壁荒漠,烈日下闪烁着被火烧过一样的炫目焦黄,顽强而生的褐绿色灌木,星点散落其中。我想起了这个年轻母亲哺子的情景,感动而泣。

  丁绍光的成功在于表现母爱。他的作品富丽堂皇,花团锦簇,仙女般的美丽母亲,拥着天使般的可爱婴儿,置身于天国般的圣洁繁华之中。他自己形容和评论家们赞美,都说这是表现人性的美,母爱的伟大,是人间的《欢乐颂》。结识丁绍光之后,我经常把他的作品与我心中的这幅画比较,思考真善美和艺术的真义。

  摘自《沧海之后》

  (下转B0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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