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提琴家与德国班贝格交响乐团为国家大剧院五月音乐节献上闭幕演出,接受新京报专访谈音乐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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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沙·麦斯基(Mischa Maisky)是这个时代最了不起的大提琴家之一。这位酷似爱因斯坦与史泰龙合体的音乐家,有着出类拔萃的琴艺与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18岁赢得柴可夫斯基大奖桂冠,师从罗斯特罗波维奇大师;21岁因莫须有的罪名身陷囹圄18个月,出狱后一度装疯被送进精神病院。在度过了与音乐绝缘的两年后,1972年麦斯基移民到以色列,开启了他的“第二次生命”。此后他在西方世界如鱼得水。作为国家大剧院五月音乐节的闭幕演出,上周末麦斯基与德国班贝格交响乐团一起带来了一场音乐会。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陈然
二十年后再演埃尔加
麦斯基的起床闹铃是马勒第五交响曲第四乐章。这原是作曲家写给未婚妻的一封“情书”,而如今67岁的麦斯基与第二任妻子也正在热恋之中,他们最小的女儿上周六刚满三个月。
此次中国巡演,麦斯基带来的是埃尔加的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这首作品与传奇大提琴家杰奎琳·杜普蕾(注:其生平曾被改编成电影《她比烟花寂寞》)渊源颇深。“我还在莫斯科音乐学院求学时,埃尔加并不流行,后来伟大的杜普蕾来了,她在莫斯科演绎了埃尔加,令我们叹为观止。后来我收藏了她所有的专辑,我们还成了好友,我为她演奏,也常去看望她”。麦斯基承认,埃尔加是杜普蕾的专利,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不碰这首作品,也是担心自己会不自觉地去模仿杜普蕾。麦斯基在多年前就录制过埃尔加的专辑,但已有二十年没碰了,后来他的妻子听到录音,请求他再次演奏这首曲子,经纪人和班贝格交响乐团也联合游说,促成了二十年后麦斯基再次演奏埃尔加。
演奏风格引争议
麦斯基外放的演奏风格有时也会为他引来争议,被认为过分随心所欲。就在不久前,他在德国接受了一个采访,文章称“麦斯基认为情感因素比技巧完美重要得多,因为对听音乐会现场的人来说,如果想听到完美无瑕的演奏,完全可以重复去听CD”。麦斯基表示,对他而言,乐谱是第一位,而情感与乐谱从来不是在对立面上,更重要的是拿捏一种平衡感。“我和钢琴家阿格里奇都被认为是情感性的音乐家,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在乎乐谱,我能证明我比很多录音版本都更加精准。大家有这样的成见,我也无所谓了”。
末了,麦斯基支开话题,说了两个关于音乐家的故事。“第一个故事是俄罗斯作曲家、钢琴家拉赫玛尼诺夫,有一次他要演奏贝多芬的钢琴协奏曲,年轻的指挥家在排练前悄悄对他说,请您告诉我您对贝多芬的理解,我会试着从您的角度进行诠释。拉赫玛尼诺夫却说,可我并不是贝多芬的专家,我们为何不回到乐谱,这通常是最好的方式。然而即便作曲家已经在乐谱里做了足够多提示,每一位音乐家诠释出来仍然各有千秋。第二个故事是,年轻的阿图罗·托斯卡尼尼对威尔第大师非常崇拜,在指挥他的作品时对乐谱毕恭毕敬,老是去问威尔第,很抱歉大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个地方我认为应该怎样怎样。威尔第总是说,没问题,阿图罗,一切都在音乐之中”。在麦斯基眼中,这两个看似矛盾的故事,却阐释了一个关乎平衡的问题,而这才是音乐的真谛。
■ 麦斯基说麦斯基
我时常梦到音乐
新京报:早年你有过一段传奇经历,足足两年不碰音乐,那段时间你心里最想念的音乐是什么?
麦斯基:很多音乐徘徊在脑中,巴赫一直在那里,他在我心目中有着特殊的位置。他的音乐具有普世性,不受任何时空局限,它是坚不可摧的。还有比如法国作曲家奥利维埃·梅西安,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也会想念他的作品。我时常梦到音乐,音乐是上天给我的厚礼。对了,我可以给你看我的闹铃,是马勒第五交响曲当中的一段慢乐章,我每天清晨都从这个温柔的音乐中醒来。音乐帮助我度过了人生中很多个艰难时刻,让我心怀希望。
我是一个世界公民
新京报:你把自己移民到以色列称为是“被遣返回国”,似乎你对于犹太人这个身份很有认同感?这与你的音乐有无深层的联系?
麦斯基:不全是,我常说我不太有身份认同这回事,我是一个世界公民,出生在拉脱维亚,求学在前苏联,被遣返回以色列,常居比利时,拉意大利琴,用法国弓和德国弦,开日本车,戴印度项链和瑞士表,我的前妻是美国人,第二任妻子是意大利人,岳父来自斯里兰卡,孩子们分别在法国、比利时、意大利、瑞士出生。每当有人问我,你的家在哪儿?我总回答说,只要一个地方的人们享受古典音乐,那个地方就是我的家。所以现在我的家就在北京!
我还在生小孩,这我能做得好
新京报:前阵子大提琴家王健批评了一些现代作曲家片面追求技术性,盲目创新,耻于把音乐写得好听。话说回来,你似乎也比较少碰现代的音乐,这是为什么?
麦斯基:的确不太多,但我正在努力多尝试,这是我众多弱项中的一项,就像我不会指挥、不会教学一样。我们都有各自的天赋和局限。最好的天赋就是能认清自己的特质与局限。所以我还在生小孩,这我能做得好(笑)。
在我眼中,音乐只分两种:好和不够好。另一个原因是,当你演奏巴赫、莫扎特、贝多芬的音乐,如果表现不好,没人会说是他们的音乐不好。现代音乐则不同,当你是有点名气的演奏家,演得不好,人家会说这可是知名演奏家,那一定是音乐不够好。现代音乐有自己的音乐语言,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追求音乐的品质,竭尽所能做到完美。
我们这是“家族发型”
新京报:如果不了解古典乐的人会以为你是个摇滚明星吧,而且你的琴盒看起来也太像吉他盒了。
麦斯基:我觉得我留长发和演奏古典乐并无矛盾,人们觉得好像我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嬉皮士,但别忘了从前的古典作曲家可都是长发(笑)。对年轻人来说,现在的古典音乐会好像显得过时,他们看到音乐会的照片就觉得,这可不是我们去的地方。这多可悲!我某种程度上也是想让人们有所改观,有人误解我是来搞时尚的,才不是,有助于更好地表现音乐才是重要的。再说了,我们这是“家族发型”(上图是麦斯基和儿女的合影)。
伟大的音乐是不朽的,伟大的艺术家亦然
新京报:如今的古典音乐的环境与你四十多年前刚入行时,有何变化?
麦斯基:一切都变了。虽然人们总是唱衰古典乐,说它遭遇到了危机,说它没有意义,然而伟大的音乐是不朽的,伟大的艺术家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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