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情这一张皮包不住国安的馅

　　【荧屏导视·《于无声处》】

　　不能说这不是一种很好而且必要的展现。但是，要问的是，一部长达几十集的表现国安崭新题材的电视剧，只能走这样一条爱情老路吗？

　　电视剧《于无声处》让我期待。胡军已经久未在电视荧屏中露面，面对一个关于国安的陌生题材，看胡军和编导是如何演绎，成为最大的看点。

　　看得出，编导是下了苦心和气力。从编剧的角度看，毕竟不是其熟悉的领域，采访得到的东西，化为艺术，首先要过的不是编剧的技巧关，而是生活质感的关。尽管剧作的后半部明显好于前半部，死者归来，陈其乾（赵立新饰）演绎双面人生，并且从自己的儿子下手，妄图迫使儿子重蹈其覆辙，和他相映生辉，彼此镜像，然后，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带马东（胡军饰）和冯舒雅（左小青饰），以及安插在冯家的钉子小珂和幕后的老鹰等一帮人，成为一版国家利益与私人欲望相抗争的现世寓言。

　　但是，这样的戏剧性，只是表面的紧张、好看，是由人物关系特别是亲情人物特殊关系，所构成的情节变化的一种戏剧策略，缺少戏剧内在的张力，更缺乏人物内心的尖锐冲突。

　　更重要的，缺乏对于生活实际更准确的把握与推敲。比如，明明冯舒雅的电脑里有国家秘密，却偏偏放在家中，还明示不让别人开，否则就会和外网相连，泄露秘密。那么，冯舒雅自己就也不开吗？难道不一样泄露秘密？再比如，明知道陈其乾在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国安人员却一点动作也没有，甚至不知道陈将儿子安置在哪里，还需要马东去探知。而明知道那里安置了摄像录音设备，马东还在用手探测，如此低级的动作，与马东曾经的国安身份不符，与现时状态中的国安水平也不符。

　　作为国安的形象，只有马东和老上级总在车内碰头，显得简单，而且重复单调。这与电视剧前半部马东独自一人探知齐延志（李心敏饰）的住处的情节，几乎如出一辙，也是明知道会被发现，却依然如此冒险而为。而且，明知道齐要运送炸药进场，居然没有任何防范措施，而让炸药长驱直入，只是让马东和齐延志在传达室里对酒探虚实，然后再让马东去置换炸药。如此，不是为彰显马东和国安的力量，而只是为自己编造的情节服务，多少显得有些单薄。而且，齐延志冒名顶替的身份设置，也不新鲜，是编剧惯用的手段。

　　显然，这样明显编造却经不起推敲的情节，《于无声处》老练的编导者是知道的，为弥补这一切的不足，也为让整部电视剧更生活化，也更好看，编导者用的另一套编剧策略，是轻车熟路的爱情，这是所有电视剧百试不爽的套路。马东、陈其乾、冯舒雅之间所构置的三角恋，贯穿电视剧始终，成了推动情节发展的基本动力。

　　马东、冯舒雅、汪都楠所构成的另一组三角关系，是无伤大雅的插科打诨，穿插编织情节的花边。为表现国安的牺牲精神，电视剧最重要的桥段，是前半部马东对冯舒雅的忍痛割爱，需要的还是让爱情来支撑情节与主题的展现。不能说这不是一种很好而且必要的展现。但是，要问的是，一部长达几十集的电视剧，而且是一部表现国安崭新题材的电视剧，只能轻车熟路走这样一条爱情老路吗？更重要的问题是，爱情这样一张皮，能够包得住国安这样内容丰富的馅吗？

　　在这部电视剧中，爱情占据了绝对的主线。无论前半部马东、陈其乾和冯舒雅的三角恋，还是后半部二十年还魂而归的陈其乾搅动的一池春水被风吹皱，依然是这种三角恋的重现。只不过，加上了一个不知自己真实身份的儿子马承志，增添了爱情的附加码，情节发展依托的依然是爱情的延长线。

　　相反，在表现国安的情节方面，特别是在后半部的开端很长的一个阶段，却多少显得乏善可陈。看来，仅仅靠爱情这一张皮，来包国安的馅，有些力不从心，或者说远远不够。还需要新的编剧策略，更需要真实而扎实的生活。面对不熟悉的生活，再好的编剧也不可能是千手观音，四面通达。

　　从人物角色看，显然，赵立新饰演的陈其乾要好些。尽管生死复活前后两部分他的变化确实缺少一些衔接和过渡，但是，可以让人想象得到。在爱情、利益和国家的选择上，他演得前后有变化，有层次。而且，这样的一个人物，在今天利益至上的物质社会中，很有现实意义。

　　相比较，胡军饰演的马东，尽管努力变换自己已有的角色定势，但是，前后没有什么变化，而且有明显的表演痕迹，和他演出的《岁月》中充满内心张力的表演，还有距离。在底层普通人幽默的演绎上，赶不上《我爱男闺蜜》和《嘿！老头》中的黄磊。看胡军在这部电视剧中大段背诵小说《简·爱》，想起刚看过的电视剧《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大段背诵尤里·纳吉宾的小说，表现手段如此雷同和造作，禁不住有些哑然失笑。

　　□肖复兴（作家）